距离杨县城郊外的几十里处,此时一驾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马车正在飞奔前往安邑县的路上。此时道路显得有些泥泞,好在天就快亮了,马夫还能借着黎明时的微光辨别出正确的方向。
马夫约莫五十余岁,身上穿着一件兽皮长衫,料子极佳,可手艺却差了些功夫。此时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着,额头上几颗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位正是住在杨县山腰上的屠猎户。
“屠大哥,天黑路滑,您慢些赶路。”
车中传来一道颇为虚弱的声音,可听在屠猎户的耳中,却让他突然炸了毛。
“放屁!刘毅老弟,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打着啥算盘?你此时是伤势太严重,若我还不快些赶路,先不说后面是否还有追兵,就是你这家伙稍微恢复一些,定要只身掉头回城寻青山回来!”
车中躺坐的刘毅闻言,心知自己再想回去救青山的念头就不要再想了,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又给这冷雨中加了些悲凉。
眼看着儿子性子突然转变,先前还觉得刘青山是烂泥扶不上墙,整天只知道混吃等死,厮混青楼的竖子。可今夜的刘青山让他觉得始终深埋在心中那个复兴刘家的抱负突然有了希望。杀伐果断,冷静机敏,睚眦必报,不鸣则已,这些在一瞬间展现在刘毅眼前的特质,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豪。
他刘毅的儿子,必定不会是庸才!
可如今,却生死未卜,他却无能为力。
刘毅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竟不知如何流出泪来。坐在一旁的张氏怎会体会不出刘毅此时的心境?双手环抱住刘毅,轻轻靠在其肩膀上,轻声说道:“你我早知青山是那海中蛰伏的龙,可那时你偏偏总是不信,这些年来我总是与你说,蛰伏未必不是好事,只不过是心中还有眷恋罢了。”
“一旦惊起,怕是天上地下哪有容得下龙的地方?”
“没错!二娘说的对,三哥不可能会有事,先前他还说天塌下来,还有他给我顶着,你看现在天还没塌呢,怎么可能就会这么死了呢?”刘果小脸坚毅,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其溜出来,他的三哥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是那个英雄,无论何时。
“哎~”听着车中的谈话,还在驾车的屠猎户也是长长叹了口气。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刘青山在弓箭上的造诣的话,怕就只有屠猎户一人了。刘青山这些年来夜里出山狩猎多是与他一同。他早年丧妻,无儿无女,过着孤身一人的日子,仅仅以狩猎为乐。
一次夜狩的偶然相遇,他便与刘青山有了忘年之交。屠猎户久住深山多年,弓箭上的功夫也算熟能生巧,在技巧上他对刘青山也算倾囊相授,可谁知刘青山这弓箭上的天赋太过惊人,半个月还没过,屠猎户就已经自愧不如了。
他也不知这一次青山能不能逃过此劫。但他不能辜负青山的嘱托,一定要安全将其家人送到安邑县。
“屠老哥,我知你怕我再回去寻死,但是您点醒我了,如今以我的伤势就算可以回去,也不过是拖累青山。”
“青山那孩子脑子灵光的很,你就不要再担心他了。我听闻前些时日典军校尉曹操下安邑县还在招兵买马,声称要荡尽黄巾贼军一兵一卒,来祭先帝之灵。”
刘毅略微一沉吟,他也听到过大大小小这样消息,江湖人多口杂,消息贩卖廉价,因此各路的小道消息也都层出不穷。
“老哥,曹大人领兵打仗的本事了得,黄巾之战中战功卓绰,又深得先帝宠信,其实以我看来该得到的功赏也都得到,全没有必要如此。”
屠猎户哈哈一笑,官场上的事他是一概不通,几十年过去了也根本没想过要去了解下国家大事。常年以山林为家,以狩猎虎豹为趣,饿了便烤些野味,馋了便去城集中换些美酒,也好不自在!
“大人物们的想法,我这种粗人怎么可能想的通。”
“但是,有大人物在也好,至少你们投奔过去,倒也更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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