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方都怀着要凑一起说话的念头,那一定就能说上话。

次日,因着查访汤晓丹下落的事,前几日和汤晓丹有过冲突的几人被重点问话,文秀也在其中。

例行问话后戚百户便找了个机会同文秀说话,问起文秀这些年在梅家的境况。文秀不愿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些,便问起了朝堂上梅老爷和三老爷的事。

“三老爷已经在殿上撞死了!这件事说来话长,此时不便与你多说,只能说梅家现在是一定会倒,过几日应该就会有旨意下来。你若是在这家里还有处的好的,也要叫她们早做打算!”

戚百户说完,怕文秀觉得是敷衍,又压低声音,一根手指微微指向天:“上面,想给前头那位加封,梅家是来打前阵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但后头那位刚去不久,两下一撕扯,三老爷不死,梅家会更倒霉!”

文秀虽在内宅生活过一段时间,但到底是从外面进来不久,消息还不曾断绝太长时间。古今中外的京城都是一样,但凡皇室秘辛八卦,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能有所牵扯的高官显贵家自然是禁止谈论的,但这种既非军机也牵涉不到钱粮的八卦,本身就是长了腿的,京城民间的大爷大娘们倒是没少谈论过影射的戏文传说。

文秀想了想,向戚百户行了个礼:“戚大哥,如此我知道了,这些日子没少麻烦你,今日的话我不会告知第三人。”

戚百户见她虽是不卑不亢,神色镇定,但一日比一日清减,便想再问是否需要其他帮忙。

此时院子外却忽然喧闹起来,原是其他问讯的番子驱赶院里的妇人们回各自的院子,戚百户只得看着文秀那淡青色的裙角消失在院门的转弯处。

西斜的阳光默默的照着院里的花木,其时已是秋去冬来,草木凋零,连阳光都要变的有气无力。本应凌霜开放的各色菊花,因为盆花无人照料的缘故,这几日已因为缺水看起来蔫蔫的。

是了,生长在土地里的菊花自然可以不畏寒霜,但栽在盆里的菊花,看起来鲜嫩可爱,离了人的照料,就会很快枯萎。这些后宅的妇人,不管之前是什么性格和人生,之前养在盆里娇贵的观赏花,如今都要去野地里自生自灭了,却不知道有几人能经得住这风霜?

太阳落山,明日还会再升起;秋收冬藏,是为了来年春生夏长。但是梅家,扯进了皇室的官司,虽是为皇帝做先锋军,可照如今的情势,还会再有起复的一天吗?

文秀这厢回到院里,徐氏与秋淼也正是刚到院里。

徐氏一身檀木色褙子,她本人肤色原本还算白皙,穿这身颜色倒是也算合宜。但如今本就病着,实该好好休养的,却连连遭受惊吓。身子虚弱,精神又不济,相由心生便显得面色蜡黄,无精打采,被那檀木色的衣物一衬,又显得面色暗沉,嘴角两侧的法令纹刀刻一般显眼。

秋淼的状况倒是还好,前几日李氏之死着实使她受了几分惊吓,但如今家逢大乱,之前坚持要追究秋淼的何氏也早已命丧黄泉,定是没人会追究前头这档子事,更不会有人提起让她以命相抵这茬了。真是祸兮福之所倚,若是能逃过此遭,对她倒反而是好事了。

秋淼心中自然也清楚这点,是以这些日子以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唯一担心的就是徐氏的状况越来越不好。

二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并未怀疑文秀的去向,只吩咐起了白芷去准备午间的膳食。

“七嫂,你说那汤晓丹到底躲哪去了,连累我们被翻来覆去的问,真是到哪儿都是搅家精,讨厌的很!”秋淼问道。

“这件事确实很奇怪,不要说看守的那些人,咱们这些人也没有一个知道她去哪里的。不过毕竟财帛动人心,汤氏向来是很有钱的,也许是买通了哪个守卫也说不准。”

“使钱砸人,这倒是挺像她会做的事!”秋淼撇撇嘴:“也不知祖父他们怎样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文秀望着秋淼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的脸,少女的嘴唇微微嘟起,即使是说着刻薄的话,却仍是一幅天真不解世事的派头——但她不知道,这次的事非比寻常了,这并不是官场倾轧,你来我往的攻击,这是牵涉到了皇室!

要不要跟她们实话实说呢?

徐氏毕竟是年纪大些,在后宅里也过了大半辈子了,对人的言语神色自然是特别的敏感。方才徐氏因刚回到院子,身体还疲惫的原因,尚未注意到文秀的异常。现在听秋淼同文秀说话,文秀却迟迟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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