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重阳生而失母,跟着父亲长大,家中也没有其他女性长辈。
回乡三天,桂重阳见了好几个女性长辈。有性子彪悍的桂二奶奶,有直言快语的杨氏,还有带了愁苦的梅氏。实在是这几人的气度与桂远相差太多,桂重阳自己是“农三代”,自然不会歧视农户,可也觉得自己亲爹是“鸡窝里出来的凤凰”,行事说话与这些亲人说话实在不像。
江氏的年纪与性情,正合了桂重阳心底深处对“母亲”这个词的想象。
父亲曾说过,母亲死于产关并不是自己的过错,而是因为她身体孱弱,本不利于子嗣,可是却依旧怀孕生下他,这就是“母爱”。
母亲当年是不是也跟五婶这样夏天也吹不得风,多说几句话就开始咳了?桂重阳抬头看着江氏,一时竟然神飞天外。
江氏之前见桂重阳目光总有探究之意,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可眼见他眼中自然而然流落出来的孺慕之意,想着丈夫提及这个孩子的身世,不由心里一软。
不说别的,桂重阳不说话时乖乖巧巧的模样,是父母最喜欢的那种孩子。
江氏想起自己生育艰难,看到眉眼之间与丈夫有些相似的堂侄子,也是有些移情。
婶侄两人,一个真心亲近,一个故意讨好,倒是没了生疏,一句一句地聊了起来。
桂重阳心中虽好奇江五爷夫妇的突然回乡,可也没有贸贸然发问,道:“今天大集呢,春大哥带我去吃了凉粉,一颗一颗凉粉跟小蝌蚪似的,吃的嘴里冰滑爽口。婶娘吃过没有?”
江氏笑道:“是不是魏家凉粉?我小时候与姐姐她们去赶集,吃的也是她们家的凉粉。他家不仅凉粉做的劲道,醋汁也调的好,夏天吃的极开胃爽口。”
桂重阳惊讶道:“这般有口碑的生意,怎么瞧着那老伯的模样,倒不似个富裕的?这凉粉三文一碗,就算有成本,加上买冰的钱,也能剩下一半利润,吃的人也不少,没道理还这样穷苦才对。”
“没想到你小读书郎的模样,还知道买卖帐。魏家摊子生意再好,赚得也是几个辛苦钱。说来那魏老汉也叫人可怜,靠着这做凉粉的手艺,积攒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攒下一个小铺子,儿子被人勾着去赌。如今铺子没了不说,儿媳妇改嫁,儿子也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只剩下魏老汉一个人拉扯个孙子。”江氏唏嘘道。
儿女都是债,魏家只有一个儿子,将魏家折腾的伤筋动骨;江家四个女儿,加起来自然是比魏家还热闹。
之前有江氏与江五在前面拦着,前面三个姐姐姐夫联合起来算计她们夫妻两个,将家里挑拨的亲人像是仇人。
江氏因打小身体不好,经不得大悲大喜,养成平淡不争的性子,早就厌恶了家里的乌烟瘴气。
几个姐姐、姐夫算计的好,想要送一个孩子给他们夫妻两个做嗣子,继承江家的茶楼,可又防贼似的拦着孩子们与他们两口子亲近,生怕儿子被他们夫妻两个拉拢了去。
孩子亲近亲爹亲娘没错,可既是舍不得,作甚还要过给别人?等到真的过了嗣孙,凭借着他们父母不撒手的模样,那以后江家茶楼到底还能不能姓江?
江氏看出来几个姐夫的算计,在父母面前也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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