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事了。”当朱云龙看到张邵云挽着一个男的胳膊走出快餐店时,马上恢复了正常。
一顿饭下来,朱云龙和刘静说说笑笑气氛缓和了很多。
逛了一天,范兵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回程的客车。
华灯初上,车窗外一道道夜光隔着玻璃划过天空,似流星坠落。伴随着划过的夜光,往事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浮现。他想到了小时候坐在父亲自行车前的大梁上,上坡的情形,依偎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安全又幸福。想到了上小学的时候,逃课偷偷出去下湾游泳,落入沙坑无助的挣扎,差点丧命。想到了差一分与重点高中擦肩而过……
范兵的心抽搐着,气息变得粗重颤抖,泪水充满了眼窝,公共汽车的颠簸,任由泪水在脸上滑落,掉在地上摔碎了……
他又想到了在技校里对刘静做的“荒唐事”,想到了这两年来的苦苦追求。想到了,本就做好心理准备迎接的结局,想到了父母知道他有对象后的期盼……
他强制自己憋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狠下心来抹去脸上的泪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唉!。”除了叹息范兵好想也做不了什么。这口气吐出后,憋在心里那种莫名的烦躁消散了许多,浑身轻松不少。
应该释然了!
范兵饿的肚子咕咕叫了,这一天过的,午饭还没吃呢!
祸不单行,天色黑得可怕,下了车范兵不小心被马路丫子拌了一跤,脚腕生生得疼。他一瘸一拐地独自走过去往公司的小路,当路过和刘静坐过的机井盖时,他做了稍微的停留,那种莫名的烦躁又开始在心里升腾。
范兵犹豫再三还是向井盖走去,慢慢地坐了下来,一手揉着受伤的脚腕一手抚摸着冰冷的水泥井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丰收的味道,路上不时开过载满玉米的拖拉机。曾经他也想过收获爱情,而今……
“呜呜呜……”范兵揉着受伤的脚腕,新伤和心伤一块涌上心头,不禁失声恸哭起来。
爱情,这场爱情注定没有结果,没有生离死别,唯有撕心裂肺,范兵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这倒不失一种解脱。
就用哭声告别这段不曾开始就要结束的爱情吧,就用脚腕的疼痛抵消万箭穿心的伤痛,亲爱的人儿,就此别过,我仍然祝你幸福。泪水再一次模糊他的了双眼,爬上了脸庞,恍惚中范兵又一次被刘静牵了手,漫步在醉人的春夜里……
回到宿舍,朱云龙床上依然是空荡荡的,被褥依然叠得整整齐齐。范兵苦笑着摇了摇头,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小心放到床上,开了一袋方便面,暖瓶是空的。
他躺在床上,干啃着方便面,摆弄起手机来,首先存上了家里的电话号码,然后是于洪庆的。
“嗞……”插在暖瓶里的“热得快”发出刺耳的声音,这是水开了。范兵起床关上电源,把热水倒在饭盒里。本想泡方便面的,现在没了心情,他把啃了半包的方便面扔在床头橱上,点上香烟,重新躺回床上。
看着朱云龙的床铺,范兵悲从心来,明天怎样面对他呢?还有她呢?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于洪庆睡得正香,眯着眼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谁啊这是?半夜三更的不睡觉。”
“喂,谁啊?”
“我,范兵。”
于洪庆睁开惺忪的双眼,“喔!买上手机了?”
“嗯?”
“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刚回来。毛毛躁躁的,不是说我和你去买吗?”
“我等不及了。”
“什么牌子的?”
“和你的一样,诺基亚!一千一,比你买的时候便宜了一百多。”不等于洪庆问范兵先说。
“刘静调到化验室了?”于洪庆直截了当,不给范兵留面子。
“都知道了?”
“好事!你该清醒清醒了,多明显的事情。就你蒙在鼓里。我告诉你少犯浑,咱是爷们,打不了光棍。”一物降一物,虽然同年于洪庆比范兵生日要小,但是教训起范兵来一点也不含糊。就像杨鹏伏贴范兵一样,范兵在于洪庆面前受训也只有受着的份儿。
“睡觉吧,我还要上零点。过几天倒班过来喝点,正儿八经开导开导你,挂了吧。”不等范兵回过神来于洪庆就挂了电话。“嘟嘟嘟……”
经过兄弟这么一刺激,范兵心里宽敞了不少。
饭吃完了,朱云龙和刘静一前一后又出了快餐店门口,朱云龙走在前面,刘静跟在后面,各怀心事,一个期待,一个忐忑。夜风吹来刘静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拉紧了上衣。
……
刘静这么高傲的一个人会为了获得一个好的岗位而向朱云龙这样的人低头,不正是看中的朱云龙的舅舅是办公室主任吗。或者说朱云龙为了俘获刘静的芳心搬出了他舅舅这尊神,范兵更趋向于第二种解释。
自己在这里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关系,除了专心工作好好表现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办法。为了能够尽快摆脱刘静带给他的不愉快,范兵拼命地上班,拼命地借助劳累麻木神经,只有累得躺在床上进入梦乡时他才是轻松的。
爱情留给他的那种痛苦的感觉,依然存留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舍不得丢弃。夜深人静的时候,无聊发呆的间隙总会钩拉起来,自我‘品味’一番,渐渐的麻木了。
人的命运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命好的不用折腾自然会有金山银山,命不济的任凭如何翻腾也不会摆脱坎坷的宿命。
两个人分手后,刘静对范兵的态度倒是比原来好了很多,她开始主动和范兵打招呼了。有时候她去他的宿舍找朱云龙,朱云龙不在时,她总要主动和他说上几句话才会离开。
这个时候范兵却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很想逃离这种折磨人的生活。
因生产工艺调整,二厂新上一台导热油锅炉,面向全厂内招聘四名锅炉工。
“厂里招锅炉工,你不去吗?”
“有什么出息?老汉子们干的卖卖,我不去。”
“我看挺好的,老职工们都争着去呢!”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我可不想当一辈子伙夫。”
范兵本来想动员于洪庆和自己一块报名锅炉工的,这下看来没戏了。每班都要往化验室送样子,和刘静总有见面的机会,成天这样感觉很是别扭。其实报名锅炉工他也没有拿定主意,现在干得好好的,乍换个环境很难说怎么样,何况还没找到个伴,范兵还在犹豫。
“哥,你报名吗?厂里招锅炉工。”范兵又去打探张连波,他现在叫张连波哥,除了张连波比他年龄大外,两人还有一层亲戚关系。这是入厂很久后才知道的,张连波父亲和范兵的大姨父是亲兄弟。这层关系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报也行,你报吗?”张连波考虑了一下,才说。张连波长范兵三岁,来上技校前有过社会经验,他有驾驶证,曾给别人开过货车,明显要比范兵成熟稳重。
“我……报也行,就是没个伴儿。”范兵吞吞吐吐。
“你知道还有谁要报名吗?”
“其它的好像都是老职工,咱这一届好像还没有。”
“锤子!再等等看吧!不急。”张连波若有所思。
“嗯,好的。你报名的时候告诉我,我们一块。”
“好!”
范兵递给张连波一颗烟,“我姨夫病怎么样了?”
“还那样吧,最近我没回家。”
“喔!”
“和刘静分了?”
“嗯!”
“分了就分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开点。你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锤子!好汉无好妻,赖汉配花枝。”
“嗯!”对张连波的话范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很不习惯别人这种“无聊”的关怀。
“咱哥开了个摩托车修理店,你知道吗?”
“不知道。在哪?不是开饭店吗?”
“不开了。在咱镇上,十字路口那里,有空去看看。”
“好的。”
张连波说的是范兵二姨家的表哥,和张连波同学加死党,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从张连波宿舍出来,范兵本来想去找杨鹏的,转眼间又变了卦。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幽灵,像是车夫约纳.波塔波夫,又或是像祥林嫂,见人就想诉说自己的悲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会真正理解他,拯救他?他又会全身心地理解别人拯救别人吗?再说他现在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能指望拯救别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他也不想这样,事情总会过去,一提到刘静过往又在撕扯他的胸膛。他不是她的荷西,她也不是他的ECHO,他们只是彼此生命里的匆匆过客罢了。
一个被爱情抛弃的男人,脸面上总也挂不住,二十年来辛苦积累的尊严,这一刻仿佛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连渣渣也没有剩余。
范兵想要出去散散心,找个僻静的地方,最好是有座大山,尽情的吼出心中的烦闷。他思前想后,离这里最近的山也在百里之外,一天打个来回不成问题。
范兵早饭也没吃,坐上了通往市区的客车,他害怕别人窥探他的行踪似的,到那座山需要从市区车站倒一遍车,及早不及晚。
经过乡村穿过县城,乘客车,打摩的,大约两个小时后,范兵到达了临县的风景旅游区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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