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姬

白川遥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她叫得出他们的名字。也记得那个约定。　　　　心情平定了之后，白川遥凭着模糊的记忆琢磨了很多事情。　　　　她不能让这些刀陪着她——因为他们有着自己的命运。　　　　想明白了这件事的白川遥冲淡了拾回一部分记忆的快乐。　　　　难道她和他们还没到重逢的时候吗？　　　　在车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的白川遥似乎身体好了很多，但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那把魔剑还插在地上。那个和红叶狩一起过来的妖怪正站在旁边打量着那把剑，似乎很有兴趣。　　　　白川遥看着她试探性地将手放在剑柄上，手一碰到却被弹开了。　　　　“这还算是魔剑吗？”对方的手收回去，放在下巴上，似乎思量着什么。“选中一个看起来并不邪恶的人类，可不是你这样的剑的归宿。”　　　　“遑论恶不恶，我这样的身体，便是拿起它都觉得费力。”　　　　玉藻前当然知道她在靠近，等她出声了，他才转头看她。　　　　和昨天那个虚弱疯狂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拥有令大部分女人都难以企及的容貌，有着令人看了都会赞叹的风姿，哪怕面对着妖怪、魔剑，也都泰然自若。　　　　怪不得她能与这么多妖怪在一起，让一群原本该冷血无情的妖怪们为她担心，就算是红叶狩这样的妖怪也要将她放在心上。　　　　“你很厉害。”玉藻前说了。　　　　白川遥笑了，“刚刚还说我的不是，怎么又夸我了呢？”　　　　“哦？”玉藻前低头看她，“我刚才有说你不好，不邪恶难道不是夸人的话吗？”　　　　“确实不是骂人的话，可是，这不正像在一个好人面前说另外一个人不善良一样。”　　　　“你说的似乎有理，但这依旧是夸人的话。哪怕再邪恶的人，也会忍不住对一个善良的人心生好感。”　　　　“你说得对。”白川遥愣了一下，才应道，“可惜我并不善良也不邪恶。”　　　　看起来目的不良的妖怪，会说出这句话，那么对方心中一定有个善良的人。　　　　凡是自诩并不良善的妖怪，在遇到那样的人之前，都不会懂得这个道理。　　　　可是，当他们遇上这样的人，便能知道，接下来要经历什么样的磋磨了。　　　　似乎知道对方明白了什么，玉藻前的神色冷了一瞬，然后淡淡说道，“你很聪明。”　　　　白川遥却叹了口气，有些人，总会将夸人的话讲成指责的效果。　　　　大概觉得不明白和这个妖怪要怎么愉快地聊下去，白川遥索性不继续说话了。　　　　她蹲下来，仔细观察着那把剑，剑柄末端有一颗巨大的圆球状，但剑身却格外地纤细。　　　　这样看起来，还挺精致的。　　　　她伸出双手拔起它，没有费什么力气，剑也比自己想象中的轻。　　　　她随意拿着剑刺了几下，然后垂下来。“就算你这么贴心，我还是认为你适合一个能将你完全利用的主人。”　　　　“作为兵器，可不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装饰品。”　　　　“你怎么还拿着它？”红叶狩拿着一把大太刀过来了，“你看，这把妖刀不错吧！”　　　　白川遥看向红叶狩手中的大太刀，有些失望，她以为又会是一把记忆中的刀。　　　　世界上的刀剑有很多把，她能一次碰到其中认识的三把，她算很幸运了。　　　　“它很好。”抛却那么一点失望，白川遥认真地打量着她手里的刀，说道。　　　　白川遥手里的剑忽然动了，它带着白川遥的手，攻向了红叶狩手里的刀。　　　　红叶狩反应很快，她拿刀格挡住，而她手中的刀此刻也发生了变化，一个身影替代了红叶狩，握住那把刀攻击白川遥手里的剑。　　　　白川遥的手似乎不是自己的了，那魔剑和那把妖刀打得厉害，可是白川遥的身体却没有那么强悍。　　　　她从身体由内而外结起结界，不仅弹开了妖刀的攻击，也弹开了控制自己手臂的魔剑。　　　　魔剑落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握着妖刀的陌生女子，则警惕地对着魔剑看。　　　　此时，玉藻前大笑，“魔剑不愧是魔剑，果然有能耐，虽然没有身体，却能够控制人的身体。”　　　　白川遥看了玉藻前一眼，撤掉自己身上的结界，又将那把剑拿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这把剑似乎有些小孩子脾气。　　　　再次握住它，它也不再控制她了。　　　　红叶狩此时正在打量着那个忽然出现的女子。　　　　她问她，“这把刀是你的伴生刀？”　　　　那女子神色冷淡，看起来并不是喜欢说话的妖怪，但她仍回答红叶狩，“不是。”　　　　白川遥走上前，红叶狩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红叶狩似乎在生气自己再次拿起那把剑，又差点因为这个被伤害。　　　　可是，每把剑都有自己的思想，他们谁都不会愿意自己被抛下的。　　　　每把剑都有自己的傲气，他们会挑选自己的主人，只要选中了，就可以为那个人折刃。　　　　这么想着，白川遥又摸了摸魔剑的剑身。　　　　这把剑似乎刚出生，虽然邪气、还很任性，拥有着强大的不良的力量，可他终究是一把剑。只要有一个主人，他就会是一把好剑。　　　　见白川遥又爱惜地摸了摸那把剑，红叶狩不开心地哼了一声。　　　　白川遥上前去，用另一只手拉住她。然后对着手持妖刀的女子说：“那这把刀是你的本体？”　　　　“……”女子犹豫了一瞬，才应了一声，“恩。”　　　　白川遥见她的神情，皱眉道，“难道不是吗？”　　　　女子的眼神有些迷茫，她想了想，“很久很久以前……我记得我是一个……人类？”　　　　“那时候，我还是我，刀还是刀。”　　　　白川遥和她说话，她似乎很开心，虽然她没有笑，但她的眼神变得明亮了起来。和刚才与红叶狩对话时冷淡的样子不一样。　　　　可是，她的眼神很快就黯淡下去了。她想到了刚才自己对白川遥的攻击，对方是个人类，而人类很弱。她不能接近人类，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要远离人类。妖刀姬的神色又冷淡了起来。她说：“杀人的时候，我觉得很快乐。”只要对方听了这句话，她就会远离自己了。　　　　可是对方却笑了，“你现在是武器，伤人见血就是你的用处所在，当然会觉得开心。虽然并不是全部的武器都喜欢伤人，但大部分的武器都喜欢战斗，而战斗的时候难免会有伤亡。”　　　　是这样的吗？妖刀姬金色的瞳孔看着她。可是，结束战斗之后，她却又不开心了。　　　　“你还拥有一颗人类的心，因为摆脱不了武器的本能，所以你还会难过，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