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爹妈就教育我,学习不是件轻松的事儿,但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学的很吃力过,虽然偶有辛苦,但那不是我学习生活的大多数。  活动后的躁动渐渐褪去,期中考试正在十一月中旬向我们微笑招手,高中不同于初中,会停下一两个星期专门给复习,至多考前一周,日日下发综合卷,晚上做,上课讲,到点了,就考试。  因此,这段时间大家都收了心思,或多或少都能认真学点儿。其中考试九门课,我最担心的,是政治和生物。很奇怪吧?  章梓童在晚自习和李宁皓偷换了座位,做到魏佳然身边去解决妹子的数学问题,于阳和薛妍的卷子也传来传去,薛妍是典型的文科型女生,理科不开窍,文科分分钟起飞,据说看上于阳,就是因为于阳是中考成绩年级第一,自带一种痞子类好学生光环,现在这个年纪的姑娘啊,大多会被这样的男生吸引,青春片里的剧情,有迹可循。  理科卷子里,我写的最快的,是化学,竞赛班比这难的题目做了一大把了,再写这些题,小儿科,几乎不用动脑子,眼睛看看,答案就出来了。物理试卷其次,我物理竞赛上的有些吃力,不过题目做多了,这样的常规题,多少都好一些,不过我打算期中考试后退掉物理竞赛了,太累了,还是专心学化学吧。  数学卷子最为烦人,一天一张,题量不少,也颇有难度,最要命的事还是要整理错题,我有时候偷懒,填空题抄一抄余夕嘉的,他数学很稳,而且名列前茅。  每每刷完一天的作业,就已经来到了第二天,人困马乏,不听点音乐提神,根本坚持不下来。李宁皓很能静下来做题,所以最近带着我也不毛毛躁躁了,我还挺喜欢跟她坐一起,学习起来特别有感觉,效率也非常高。  期中考试打乱考场排座位,全是随机,我被分到九班,第一组,最后一排,纵观全场的好位置。  我前面坐着十六班的一个妹子,在物理竞赛班一起上课,还算认识。我刚坐下,她就猛的转过头,可怜巴巴看着我:“和弦,我要有不会写的题,借我看看啊!”  “哦哦。”我敷衍着回答,这都是好学生的管用套路,考前装作自己什么都不会,真做起题目来比谁都厉害,也就是后来所谓的“学婊”。  不过没想到,前面这位,怕是真的没好好学,语文考试还好,到了下午考数学的时候,她就频频向后靠:“第十三题答案多少?”  我忙着算大题,没空搭理她,看她还靠在哪里,我小声说:“等写完了卷子再说。”  写到十八题的时候,妹子又向我求救,我思路再度被打断,心里毛毛的很不舒服,这回我没开口,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排除干扰。  我做题速度不算快,苦思冥想二十题最后一问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搞定了,不过他们的搞定,怕是放弃了这一问。前方发来求救,我脑子乱糟糟,也没了思考方向,干脆翻过去检查,心想,换换脑子说不定有思路。检查出填空两题算错,大题没什么问题,前方愈发躁动,收卷铃声打响,我的最后一问,只写了两步,传说中的思维障碍了吧,我没办法,只能放弃。  收卷时,妹子凭借好眼力,成功窃取了几道选择题答案,在后面的两天里,变本加厉。  三天考试考完,我就知道自己没考好,考试状态非常不好,于是我赶紧回家报备,不然成绩下来能给我妈唠叨死。  我妈听了我的话,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好好总结,以后好好学,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以为我谦虚着呢。教育完我,我妈又一头扎进书房,忙她的工作,我心里有些沮丧,赶紧给靳鑫打了个电话。  接了电话的靳鑫感受到了我的低气压,于是约我在家附近的肯德基见面。  我一进肯德基的门,就看见坐在窗边的靳鑫。初中那个小豆丁仿佛一夜之间长成了一颗大树,我目测,至少一米七五往上,他穿一件黑色卫衣,一条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耐克黑白经典款,看这穿搭,朴实又得体,不愧是我兄弟。  我俩的桌子面前已经放着一桶全家桶,三人份的那种大桶。我惊讶问道:“还有人?”  “没了?就我们两个。”靳鑫操着一口本地方言回我。  高中有个奇怪的现象,大家都不再用方言说话,一水儿的普通话,除非吵架骂人,才会冒出一两句。如今靳鑫说起方言,我反觉得亲切有趣。  “点那么多吃的还能吃的完哦?”我也开始说方言。  “我他妈中午没吃好哎,而且你的食量我又不是没见过,狂吃不胖小和弦嘛!”  “可以可以。”我抓起一块香辣鸡翅啃起来。  “就知道还是食疗的方法比较管用。”靳鑫看我吃的贼香,忍不住感叹,他喝了一口冰可乐,说:“我觉得你没必要把一个期中考看那么重要,初中那时候看你考试心态不挺好的,估计你们班人都挺厉害,压力大啵?”  “是的哎,”我叹口气:“真的是一两分排名排出一大截,估计这次排名要跪。”  “你别担心,以我对你的了解,应该差不了太多最多就是平时考个第一第二,这次考个年级五十名这样,你是不是还觉得排名不好看很丢人啊?”  “靠,还是你懂我!”我愤然捶桌,前段时间对金雨露的膈应还没过去,结果这回就砸了,多难受啊,我果然还是不能心里有点邪恶的小想法。  一个全家桶在我们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之下很快见底,其实还是靳鑫比较能吃,我光喝水了,一共三杯大可乐,我一个人喝了两杯,肚子就先胀了一半。    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的果然很快,周末刚到,九门成绩通通出炉,我其他几门成绩一般,但是政治和生物就比较惨了,一百分的卷子,这两门都七十多,政治还好点,七十九分,生物就比较糟糕了,刚好七十。  其实生物考不好怪我,生物的课每每有一节被安排在周二的早自习,生物老师用他温柔的绵绵嗓和深蓝色的幻灯片底色,成功将我催眠,久而久之,竟然给我养成了习惯,于是学的云里雾里,平时又不怎么重视这种小学科的我,终于栽了。  尖子生的班级里,竞争都是一场激烈的,一分都能拉好几名,各科均衡发展的也不在少数,这么一来,我的总成绩排名在班级里绝对进不了前五了,前十都悬。  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居然安排了周日秋游。成绩出来了,还想让我们痛痛快快的放松?当我垂着头在饭桌上跟我妈“坦白从宽”后,我妈的表情变得比较难看,我撇撇嘴,心里感受到了苦日子的逼近。当时我妈没多说什么,可从到去超市□□游的零食的路上,一直到回家,她的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仿佛是我的失利给她上足了鞭策我奋斗的发条。没办法,我妈就是这么个严于律己的女强人,所以在她无形的小皮鞭下,我也不能懒怠。  “和弦,我这没想到你这次真的能给我考成这个样子。”  “你平时在学校都在干嘛?”  “在家写作业也东看看西看看的。”  “看来又要像小时候一样,我盯着你了。”  “对了,是不是那个章梓童影响你啊?平时老听你讲他,不行不行,我得让老师给你换个同桌……”  我妈一路唠叨,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该给我换个勤奋刻苦的好学生当同桌了,我心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都多大了,还能被同桌带坏?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下周有家长会,那时候再说吧。    秋游去的西山公园,说实话,我还真没去过那里。小学时候,每年都要去一次元湖,去的腻烦,初中是经常去别的什么博物馆,游乐园,也有一两次元湖。我们后来总结了一下,八成是因为元湖的门票最便宜,只要十块钱的缘故,不过元湖很大,风景也还凑合,早些年还有水上乐园,我们倒也能玩的开心。  这次我可开心不起来,心里有事压着呢。西山上有座西山寺,常年香火旺盛,刚下了大巴,就能闻见一股子烟味,宋雪薇一边捂住鼻子一边吐槽:“靠!这是让我当人肉吸尘器来了啊,亏我还带了那么多好吃的。”  我出门玩有随时随地戴耳机听歌的习惯,再加上我这次兴致不高,神游程度更深,身体活动全是跟着宋雪薇的指令来的,她带我去哪我就去哪。西山除了西山寺,多的就是山了,其实按地理知识来分,这边应该叫西丘陵。宋雪薇在景区里转来转去,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主山体的后山小路上。  “哎,你看,这里的石头里面都刻着佛像呢!我听我爸说啊,这里的石像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你看这些没头的坏掉的啊,都是□□那时候红卫兵打掉的。”  “恩。”  “咱们上去看看吧,我最讨厌和一大群游客挤来挤去了,这边人少,走走走!”说着她就乐颠颠的拽着我上去了。小路着实安静,偶尔才能看见几个坐在路边歇脚的行人,宋雪薇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西山的典故。我一路听着歌,倒也舒坦,只是我们发现,越向上走路越狭窄,台阶早没了,只剩人们踩出的土路。走到一处,有个小石头亭子,宋雪薇走过去看了看说:“我猜啊,这边肯定是原来打算当主路的,结果大家觉得这边不好玩,所以废掉了,哎,你看这个亭子还是蛮好的,凳子上也没什么灰,肯定经常有人来,这边肯定不是死路,你别怕啊!”  “一般来讲,是说这种话的人比较怕,你觉得我会害怕吗?”我白了她一眼,大摇大摆的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打开背包掏出两袋吸吸乐果冻,递给宋雪薇一袋葡萄味的:“来,压压惊。”她接过去拧开盖子吸了一大口,道一声:“爽!”然后目光偏向我身后,专注的看着什么,我回过头去,看见于阳和薛妍牵着手往这边走。我原本打算装作没看见,却没想到薛妍先大方的冲我们挥挥手:“Hi,你们也在这啊!”  “为了满足这家伙的探险欲望,没办法啊!”我无奈的摊手,宋雪薇则立即回应我一个瞪眼绝招。  对于我们的这种互动,薛妍只是在旁边笑看,于阳则大大咧咧的和我们开玩笑:“你俩不会也是来约会的吧?”  这回轮到我,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了。宋雪薇则大大咧咧的在一旁配合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乐呵完之后,她又开始热情的招呼两人吃零食。薛妍表示累了,要在亭子里坐一会儿,顺便吃个午饭。于是面包饼干薯片三明治齐活儿大开会,于阳和宋雪薇都是很活跃,很能带气氛的两个人,一起吃饭倒也没什么别扭,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  用餐结束,于阳把手搭在薛妍肩上,笑着跟我们说说:“不打扰你们约会了,我们先走一步。”说着便搂着薛妍往前面小路走去。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和平时不一样啊,没想到妍妍能变得这么文静娇羞,简直是标准的软妹子了,还有魏佳然,居然能这么活泼的……”宋雪薇咔嚓咔嚓的咬着薯片评论。  “……”我不知该接些什么,关于这种察言观色的小八卦,我的反应总是最最迟钝,也最最不感兴趣,或许是我并不拥有有趣的灵魂吧,又或许,我的兴趣,并不在眼前世界。  不过没等我说话,宋雪薇的注意力已经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了,只见她热情的挥舞着手臂,大声喊:“余夕嘉!”  余夕嘉一手将脱下的校服担在肩上,一手热情的回应:“哎呀总算找到组织了,刘韬那帮孙子,我上个厕所出来就没影儿了,电话也打不通,肯定是去外边钓鱼了。”  钓鱼是我们班人去网吧的暗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我心里觉得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形容,隐蔽性极强。  宋雪薇有一搭没一搭和余夕嘉说话,我背过身去,一面慢慢吸着嘴里的果冻,一面讲注意力移到前方的枫树林去。  现在已近初冬,天气转凉,枫树林早失了鲜活的颜色,只余一片暗沉沉的红,像是凝结氧化的血。西山里城区较远,地段空旷,冷不丁的风吹过,竟将我冻得缩了缩脖子。  “帽子戴起来,冷!”冷不防身后有人掀起了我卫衣的帽子,是余夕嘉:“想什么呢?刚刚听老宋说你没考好?”  “不是,我在想,北京现在有没有下雪。”  “北京?”余夕嘉愣了愣:“你喜欢北京?”  我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喜欢发呆瞎想,毕竟风象星座哈哈哈,”我傻笑着挽回有些尴尬的场面,随即看见宋雪薇拿起桌上的黑色黑莓手机,问我:“这不是你的吧?”  “不是啊?”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触屏手机。  “是于阳的吧?”余夕嘉回答道:“他跟章梓童不是两个人一人一只黑白双煞嘛。”  宋雪薇听了,翻了个白眼,然后背起包拿起手机就是狂奔,一边狂奔一边大喊:“你俩在后面慢慢走,我先给他们把手机送过去。”  “她一直都这么风风火火的,你别介意哈!”说完这句话,我才想起来,他和宋雪薇好像也是很熟的关系。  “咱们也走快点吧,她一个人还是有点不安全的。”余夕嘉拍了拍我。  “果然是老同学啊,这么关心小薇?”我赶紧将刚刚说的不太对劲的话圆回来。  没想到听了这话,余夕嘉的身体却僵了僵,慌忙的摆手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跟她以前不认识,就是帮她讲过几道题,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他忽然急得满脸通红的羞涩模样,我笑着调戏他:“我说我想什么了?你急啥?”  或许是我这个微笑的表情做的足够甜美,余夕嘉长松了一口气,脸也不那么红了,我赶紧提议,接着往前面走走。  亭子往前,小路渐窄,过了枫树林,更显荒芜,太阳照的黄土路愈发的亮,行人也更加稀少了。作为一个本地人,我却从未来过西山,眼见前面一座半人高的石头稳稳当当挡住去路,我心中想当然的认为我们走错了路。  我浑身散发的戒备引起了余夕嘉的注意,他仿佛是抓住了机会一般,双手在石头上用力一撑,双脚一蹬,跳了上去,随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你把手给我。”我抬头,看见太阳下他白得发亮的牙齿,不由自主的就伸出了手。我一脚踩在一块高一些的石头上,用力一蹬,再借着余夕嘉的拉力,也翻上了石头。余夕嘉拍了拍手,有些得意洋洋的笑着,我不知怎么了,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自恋,原本想说出的话一下子全都吞到了肚子里,只能跟着他一起傻笑。  后来的一路上,我俩忽然就打破了最后的一点点尴尬,吐槽,互怼,爆笑,什么都招呼上了,他不再那么容易看着我脸红,我也不再端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对他,原来交个异性朋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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