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过后,六中高二的教学重心进一步向小高考转移,数学已经开始学习高考四十分的选修部分,内容相比麻烦的椭圆计算,好像简单了很多。我们班最近学习状态低迷,期中考的三门年级总排名,前十我们只占两个,一个是杜文轩,一个是我。  成绩出来不到两天,就是周一。这周的升旗仪式除了常规的升旗和国旗下讲话,还多了一项校奖学金的颁奖典礼。我初中和高一的时候也拿过其中的一项,不过这次有些不同,因为竞赛。  秋末冬初的早晨七点半,整个校园里还充斥着寒意,太阳懒洋洋的洒下可怜的一丁点儿温度,企图温暖我们这些早起的鸟儿。我今天裹上了大红色的冬季校服,换上了带绒的藏青色冬季校裤,整个人与寒冷暂时隔绝,我只管缩在衣服的温暖怀抱中,而和将我并排站着的王振东,身上却还穿着秋季运动校服。他显然很冷,在看台台阶下等待时,他一直在围绕不远处的一棵凋零的梧桐树,不时小跑小跳,以此取暖。  他在哪里转了一会儿,直到团委老师过来点名排队,才老老实实的在台阶下站着。我抬起头看看他新剪的发型,又看了看他新配的大黑框眼镜,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他瘦削的脸庞和高挺的鼻梁上。其实按我的文字描述来看,这位常年盘踞年级第一的王同学好像是个帅哥,但实际上,这位同学的鼻子和脸比起来,好像太大了一些。不过因为他今年换了大眼镜的缘故,整个脸庞被撑起来了,显得五官比例更协调了一点。  大概是因为盯着人家的脸看了太久的缘故,王振东注意到我的眼神了,他微微低下头,面带和善的微笑问:“看什么呢?”  “啊!你新造型不错!”我真希望我的脸能在这个时候配合一下我,千万不要脸红。  “是吗?”他伸手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然后视线将我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我的鞋上:“你这款鞋不错!”  “哦,是吗?对了你这次生物竞赛也是二等奖啊……”我客气的和他尬聊了起来。  不过,我们没有聊得了多久,主持人已经开始挨个念奖学金的奖项、班级还有得主了。我们竞赛奖学金排在最后,我们又因为是高二学生,更是最后上台,直接站在队伍的最侧面末尾。尽管上台时间很短,但是王振东在走上主席台的时候,还是绅士的给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尽量站在靠里面的位置上拍照,他自己则站在小角落里。  时间大约已经到了八点吧,我习惯性的摸了摸左手手腕上柔软的表带,然后将大红色的袖子往上掀了一点,白色表盘上的指针指向七点五十五。太阳终于睡足了懒觉,他伸了伸懒腰,露出了光芒的触手。我面对着操场上的千名学生,站在风景独好的看台,几乎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红丝绒质感的证书入手,触手生温。我微微眯起双眼,寻找难以辨认的镜头中间,尽量自然的让自己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随着老师小声的一句:“好!”,我几乎是得到释放一般,迈着轻快的步伐,从高一级的看台大台阶上跳下来的。回班的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好到可以飞翔,我一直在盘算,应该拿这可怜的五百块做什么,要不要请宋雪薇出去吃顿饭。  但是,雀跃的心情在开班会的时候戛然而止,我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听见老班的一丁点儿表扬。大约是因为我们班期中考试的整体水平都有所下滑的缘故吧,整个班里弥漫着恹恹的味道,大家都萎靡的趴在桌子上,默不作声。老班自己做了五门高考科目的两个班的排名,加上物理化学,我并没有能讨到便宜。五门第一是和我一起参加竞赛的陈思宇,他的数理化成绩几乎门门满分,但是语文和英语成绩却在班级平均分以下,典型的理科生成绩。  周瑜大人穿着黑色的呢子衣服,头发在身后随意的束成马尾,带着班主任特有的母亲般的气场站在讲台上,苦口婆心的劝说坐在第四组第一排埋头奋笔疾书的陈思宇,末了得到了陈思宇暂时搁下笔,抬起黑色瘦削脸庞点头敷衍的回应。  老班见状,又不免敲打了他几句,才将话题转回小高考的复习进程。我坐在下面,一面支着耳朵听消息,一面心算一道矩阵题。其实对于明年三月的这场考试,我一点也不紧张,因为我觉得对于文科,只要自己用心了,分数都不会太难看。听了半晌,对于我而言,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每周二下午的语文阅读课。  为了准备阅读课,周瑜大人算是倾尽全力,她自费在各大网站上买了足足两三箱的书,各式各样,遍及古今中外,不论是金庸的武侠小说,还是王安忆、余秋雨的散文,或者梭罗的《瓦尔登湖》,都能抓住我的眼球。我虽然谈不上嗜书如命,但是也知道对于高考的议论文写作来说,素材的积累和思想的碰撞是多么的重要。  文科的平时学习对我们来说,要比理科的埋头苦算要轻松的多,只需合理的思考和背诵,看起来我们的理科作业少了很多,班里的氛围又更加轻松了。“小四门”的上课进度虽然很快,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像高一时赶竞赛进度的那种紧迫感,我有时候甚至会小小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潜意识里更适合学习文科。    天儿越来越冷了,银杏树早已落下了最后一片金黄,有时早晨跑操的时候,草皮上的白霜还依稀可见。绿色,越来越成为稀有色,仅余操场黑色栅栏外的松树,还昂首挺立。十二月中旬的一次换座位之后,我坐在了教室最里面一组,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每每到了令我瞌睡连天的生物课,我已经可以通过偷摸在窗户的气汗水上画画或者打开窗户吹风的方式,提神醒脑。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学习重心在哪里,因此在面临作业选择的时候,仿佛比后排的孟羽时多了些决断力,我看他为了应付九门课程和物理竞赛的内容,已经将自己熬的满脸通红,青春痘完全挤走了仅有的颜值。自从我和他又共同负责板报之后,我们聊天的次数好像变多了,学期过半我才发现,虽然他的发型不羁,但是内心却比寻常男生多了一份细致,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有信心揽下板报工作的原因之一。  明年一月元旦之后,就要迎来全科期末考,但是十二月份,体育期末考先行。我校的室内乒乓球馆和羽毛球馆建立在六中初中部的操场边,每次上课,我们都得走过一段平坦宽阔的柏油马路,然后穿过初中部的银白色大门。乒乓球馆和羽毛球馆分立奶黄色室内馆两边,二者不同的是,羽毛球馆采光极好,木板的黄色和屋顶的透明天窗给场馆平添了温暖的气息,而我们可怜的乒乓球馆,则如同地下室一般,冬凉夏凉,常年散发着阴寒的湿气。  我们的乒乓球老师姓张,身高大约一米八,是个身材均匀的中年秃顶男子,有穿不完的运动体恤和冲锋衣。电竞选手夏初最近更新了一条空间动态:选英雄真让人头痛。这不禁引起了我的思考,体育运动究竟有多烧脑啊?但是很快我就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  我的乒乓球水平当属菜鸟级水平,只记得小时候偶尔会去老爸单位随便打打,能接到球全凭老爹一手好喂球技术。但是乒乓球班高手如云,当我还在慢慢适应直拍与横拍的不同时,孟羽时他们已经能够让乒乓球快速多次的与白色墙壁亲密接触了。不仅如此,走路颠球似乎也难不倒他们,他们总是排在队伍的前列,整整齐齐,绕场馆一周。而我,只能混在队伍的末尾,和几个其他班的女孩子一起,满地找球。  几堂课练下来,我的打球水平似乎没有什么进展,但是捡球水平一流,只要球掉在了地上,我就能迅速的弯腰勾手,把球掌控在自己手心里。  六中的室内乒乓球馆桌子很多,所以我们两人一组进行联系。和我一组的是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子,名字叫童晓枫,听起来很有一种小说女主的感觉。这个女孩儿个头跟我差不多,总是面色焦黄,额角常常肆意的生长着青春的气息,她平日里戴一副粉色金属框眼镜,用朴素的皮筋扎着朴素的马尾,我敢保证,她就是那种乍一看扔进人堆里找不出来的人。  一开始打球的时候,童晓枫通常会摘下眼镜,将眼镜郑重的放进她粉色的眼镜盒里,然后将眼镜盒放在窗台最不易被碰到的角落,像个老成的教导主任。终于几节课过后,她大约是嫌麻烦,干脆不戴眼镜来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眼睛其实很大很好看。都说不打不相识,体育运动最容易让人敞开心扉,她刚和我分到一组的时候,对我简直过分礼貌。每次她失误丢球,都会一面傻笑,一面说抱歉,如果我帮她捡了球,她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说谢谢。她这么客气,搞得我都有点过意不去,甚至怀疑自己平时是不是看起来太过冷漠难以相处。  几节课过后,事情有了质的变化。因为体育不需考核,老张头(对,后来大家都叫他老张头)教课很水,每次基本动作教完,我们开始练不到五分钟,他就人影不见,不知道到哪里逍遥去了。我没办法得到指导,动作自然有很多不规范。而童晓枫小时候被父母塞进过各种体育班,羽毛球乒乓球游泳滑冰,样样拿的出手,就这样,她自然而然的成了我的老师。  讲到这里,我必须要吐槽一下跟我一起上课的自己班人。跟我一起上课的,除去孟羽时,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个怪怪的男生,常常喜欢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看《Happy Tree Friends》主攻计算机竞赛,叫李启元。还有一个叫邹世宏,这个男生个子很高,皮肤黝黑,据他们说是官家二代,学物理竞赛的。他们三个人,加上二班的几个相熟的球技不错的男生,常常在馆里愁云惨淡的时候打的昏天黑地,完全不能救我们这些初级选手于水深火热。当然,吐槽归吐槽,我肯定不能强迫人家的。  但是,童晓枫真的是个好姑娘啊,她本来是可以和他们班那几个水平比我强一点的女生一起继续进步的啊!她居然没有抛弃我!由此,我对她的好感度蹭蹭飙升,不自觉的,聊天的时候,话也更多了起来,也更随意了起来,仿佛有一种和宋雪薇相处的感觉。  我甚至觉得她极为敏感,善解人意,仿佛知道我的垃圾技术给我带来了多大的挫败感一般,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不耐烦,一次也没有。她永远都是不多话,安静的陪我练习,偶尔捡球的时候会傻乐,只有纠正技术的时候,才清晰的给我说出“一二三四”。  后来再过了几周,竞赛班扩招,我很惊讶于在化学实验室看见他的身影,我问她,问什么进入了竞赛却不来竞赛班。  她说,她是瞒着父母参加竞赛,调班的动静太大了,她怕整日活在父母极端的唠叨与鞭策下。  我能理解她,所以我拍着她的肩膀说,如果能转班了,你一定要做我同桌。  我从来没有如此发自内心的对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人热情的过分,但这一次,是大大的例外。  唠叨了半天,我还是逃不过期末考试的考核。老张头的要求不高,就是定点接发球五十个。我和童晓枫训练了一个学期,我们的水平完全能够达到考试要求,甚至到学期末,孟羽时开始愿意跟我打两个球,并且教我简单的旋球了。    今天天气很好,虽然阳光不能顺着乒乓球馆的窗子照射进来,但是映得外面一片亮堂,我们终于不用开灯上课了。我脱下厚厚的大红色冬季校服,露出灰色羊绒毛衣和衬衫领子,童晓枫看了我一眼,也脱掉校服,露出里面白色的高领毛衣,她很高兴的牵着我的手往她的毛衣上蹭了两下,然后笑眯眯的问:“是不是很软?”  “嗯。”我点头应和。  “我超级喜欢这件毛衣的,这件毛衣是我妈给我打的,是用兔毛混貂毛的。”她突然兴奋,但我旋即就理解了她,她大概是怕我紧张。  “真好。”我努力让自己笑得温暖,我是真心的羡慕她,我妈太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细致的照看过我了。  考试按照班级学号,我自然排在前列。老张头看了我们一眼,漠然的问:“谁发球?”  “我发。”我举起手中白色的小球示意。  “好,开始吧!”  白色的乒乓球开始不断的飞舞于深蓝色的球台之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但我无暇估计这些细节中的美好,我的注意力全在右手和球台上的白线,只要球不落地不过线,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这一次,我没有给自己计数,全心全意投入进打球中。童晓枫显然也很在状态,有几个球我打得不好,几乎要擦着外边线飞出去,都是她机敏的回身撤步,伸手把球给救了回来。  许久之后,我们终于听见了老张头低声的一句“停”。  “呼!”我俩同时松了一口气,表情也轻松起来,据后来孟羽时的描述,我们当时就是两个傻笑的弱智。  当然,孟羽时当场就被我给揍了,顺便收到了我不再帮他画板报的威胁。    十二月到的很快,随之而来的还有个位数的气温,以及期末考。不过在考试之前,还有一件令人兴奋的活动。十二月三十一号的下午,六中的每个班级照例要开元旦联欢会。少上半天课固然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但是联欢会的筹备却愁坏了这一群糙汉,能拿出怎样的节目?又能有谁来主持大局?一切的兴奋在此刻就被判了腰斩。  “让和弦和孟羽时搞吧?”我抱着一叠打印的阅读材料,站在老班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了公鸭嗓的叫唤。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装作没听见,默默走到老班办公桌前,然后忽视掉杜文轩的存在:“老班,拿来了。”  “好!,你数一下,然后叫九班课代表过来。”  “嗯,好。”我就势弯腰,开始数卷子。  “你先回去吧。”老班对站在桌角的杜文轩说,显然我的到来直接终止了谈话。  杜文轩跟老班和我打了招呼,走出办公室去,正在数卷子的我无意识间瞥了眼他的背影,然后惊觉,这个家伙好像已经不是个矮子了。  卷子数完,我照例又多拿了五张,以防有人弄丢材料。我抬头看看老班,她没有在看我,而是专注的看着自己手上A4纸打印的阅读材料原件。我小声的告诉她:“我数好了,还有啥别的事要干吗?”  “刚刚你听见了吧?杜文轩说让你主持?”周瑜大人单刀直入,说的干脆。  “啊,呵呵。”我尴尬的笑了两声。  “怎么样?”周瑜大人的眼睛发亮,似乎充满了好奇和期许。  “可以吧。”我见状,答应的也干脆。  “行!那回头你和他们多商量一下,大家一起搞。”周瑜大人说完,就赦免了我。  我捧着白字黑纸的一沓材料,跨过棕色的门槛,出了办公室。办公室外面就是白色的半开放走廊,我贴着粉紫色的栏杆一侧走,偶尔看两眼楼下已经枯黄的草皮,还有死气沉沉的小池塘,这么一路走到班级门口。  现在课间,班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吵。于阳高高的站在凳子上,右手攥着一只黄鸭暖手宝,对着教室后门口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矮小男孩子做鬼脸:“你有本事进来啊!”说着,他将小黄鸭高高举起。  男孩子脸涨得通红,气的咬牙切齿,而于阳,还得意的在凳子上大喊:“略略略!”  “你他妈还给老子!”门口的男孩子终于没了耐心,蹦出浑厚的中低音。  “自己进来拿!”于阳丝毫没有退缩。  男生撇了撇嘴,低声喊了句:“妈的!”然后红着脸冲进我们班,杀向于阳。  于阳见势不妙,忙将小黄鸭扔给站在第二组后排看热闹的韩子卿,韩子卿敏捷的在男孩反应过来之前将黄鸭拿到手,只见他的小眼睛灵光的在附近扫视了一下,然后叫了一声:“马欢!”  “哎!”马欢正在第三排座位上埋头看什么,听见叫声,他习惯性的推了一下银框眼镜,而后敏捷的回过头,只见黄鸭就这么以精准的抛物线,来到了马欢的手里。  再过大约五秒,黄鸭又出现在教室另一角了。  这时候我再看站在凳子上的于阳,发现他的气势已经弱了大半。男孩子很聪明,并没有傻乎乎的挨个抢球,而是逮住于阳,上手就是一顿猛掐,教训的于阳嗷嗷直叫。  教室里这时候似乎安静了一点,只听那个男孩子对于阳喝道:“给老子把东西拿回来,快点!”  “哦哦!”于阳缩着脖子,从椅子上蹦下来,他拿起桌上的黑框眼镜戴好,开始四下寻找小黄鸭的下落。  “喏!”没等于阳找到,穿着单薄灰色秋季校服的杨帆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把手上这个宝贵的热源还给施主。没等男生说话,他就迅速的转身离开了,一边往座位上走一边叨叨:“噢哟冻死爸爸了,我要赶紧把棉袄穿起来……”  我一面缓慢的从门口发卷子,一面观赏这出难得有趣的闹剧。男孩子接过面前这个眯眯眼手中的小黄鸭之后,脸颊好像又开始红了,但是他还是很爷们儿的道了谢,接着傲娇的冲着于阳勾起一抹笑,大步流星的从后门离开了。  这时候我才醒悟过来,这位小爷竟然是个姑娘!  看戏归看戏,当我发卷子发到杜文轩的座位上时,还是没忘了正事。杜文轩正在埋头写数学试卷,他接过卷子,双手灵巧的将卷子对折整齐,然后塞进抽屉,接下来就要继续写题目。我赶紧用东北话打扰他:“你干啥跟老班说让我主持啊?”  他一脸仿佛早已预料一般,沉着的再次抬头,然后瞬间切换了一个轻松的笑脸:“不是怕你怀才不遇嘛!再说为班级推荐人才不应该也是团支书应该做的嘛!”他说完,习惯性的晃了晃手中的笔。  “你大爷的!你自己咋不上呢?”我当然不会信他这套说辞。  “因为我觉得你其实想上的,就像上次十佳歌手一样。”这次他无比诚恳的看着我。  这下我没有理由再继续盘问下去了。不过虽然他给出了理由,但我心里仍然不太舒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杜文轩变得越来越爱揣摩人心了,从高一竞选班长时他私下里一句:“董老师实际上想培养个男班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我们班的班长沉迷学习,工作主动性不强,开学初没有抢到班长职位的杜文轩,就开始一步一步的接下了班长的工作,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月,连我恍惚之间都觉得杜文轩还是班长。我知道这样也并没有错,但如果是我,至少在高中,我不会这么做。  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王老师今天有事,请了一位矮胖的中年物理老师代课。这位老师繁琐的语言表达完全不能吸引全班人的注意,大家宁可自学,自己在下面做物理题,也懒得费脑筋去领会他的意思。他试图用突然闭嘴的方式制造出一个严肃的气氛,然而他停止说话之后,我偷偷往周遭扫了一眼,班里还是如之前一样的安静,几乎没有人愿意抬起头去看一眼。显然,没有人买他的账。几番折腾之后,终于下课。  宋雪薇他们班今天最后一节是自习,她在上课之前兴冲冲的跑来,揉着她蓬松柔软的短发跟我说:“下课来找我吃面条!”  于是我得以,在阴寒的傍晚,缩在食堂二楼的某个角落,呼噜呼噜的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吃到身上冒汗,不得不拉开校服拉链为止。  吃完饭,幸福感爆棚的我拉着宋雪薇一路趁热杀回了一班的教室。班里冬天门窗紧闭,一推开门,宋雪薇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咦?你们班是靠二氧化碳取暖的啊?”  我也掩鼻,傻笑着说:“进来吧,好不容易聚了点热乎气在身上,管他臭不臭呢。”  宋雪薇哭笑不得,被我一把拉了进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熟练的用脚关上门,然后一屁股坐在第一组我的奶牛纹路的坐垫上,说:“弦子,你越来越像个男孩子了。”  “没办法,不然在这儿待不下去。”我耸耸肩,站到我的座位旁边去。  宋雪薇很自来熟的拉开我身边的那张空椅子,伸手拍拍它,对我说:“坐啊!”  “不要,拔凉拔凉的。”我摆摆手。  “唉呀妈呀,还好还好,”她仿佛松了一口气:“还算是留了点娇气,就怕这群家伙给你带的不像个姑娘了。”  “你天天跟搞艺术的小姑娘待在一起,怎么也没见你跟她们一样啊?”我开始反击。  “这个艺术嘛,那可不一样了,就要大家不一样才好,你不懂,姐这叫洒脱!”她伸手推了推黑框眼镜,像个功成名就的老艺术家一样,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对我说。  我靠在课桌边,居高临下的跟这位艺术家同学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晚读铃打响的时候。宋雪薇推开门风风火火的从楼梯上跑下去,我则拿出语文的古诗词材料,开始带领大家晚读。今天班里人很齐,晚读状态也意外的好,放眼望去,同桌之间没有一个是在闲聊的,大家仿佛是并肩作战一般,有一种协同向前的感觉。  我一个人拿着材料在各组的过道之间行走,忽而就莫名的被一种巨大的孤独击中,好像我与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并没有那么紧密,又好像,一起努力的人里,也可以没有我。真是该死,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没来由的矫情,没来由的思念满溢,却又不知心该寄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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