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意思?”赵离一愣。    赵宣也叹了一口气:“那日我在王府的暖台之上晒太阳,恰好看见府外路上,太子殿下和阙姑娘行在一起,好不亲密。”    “什么?”赵离腾地起身,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相识甚久,关系自然也非同一般,李大人如今的境地,是绝对夺不到芳心的。”赵宣重新将诱饵穿进鱼钩,甩手将鱼竿抛出。    “这...”赵离也是倍感失落,“赵星那家伙有整个后宫在其身后,若是对阙樽嫣有上那么一丝念想,那绝对是势在必得,完了,若是李安过知道,那他一定会伤心死了。”    赵宣抖了抖鱼竿,突然调皮道:“弟弟我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    “这凤栖山中,能和太子殿下作对的,也就只有哥哥了,哥哥不妨出卖色相,去好生挖一番墙角,捣得那阙姑娘和太子殿下感情彻底破裂,再悄然退出,这样李大人的面前便会一马平川!”    “你!”赵离拉扯着赵宣的面皮,赵宣歪着脸惨叫道:“哎呀哥哥饶命啊,这是我真心出的主意啊!我绝对没有害哥哥的意思!”    赵离还想说话,只听赵宣突然大呼小叫:“上钩了上钩了!鱼儿上钩了!”赵离见弟弟一天也没顺上一条鱼,如今好不容易有鱼上钩,当即放开了牵制着赵宣的手,赵宣身子一颤,提气将鱼竿抽起,刹那间,赵宣忽觉得鱼竿的那头又是空荡荡的,不但未有想象中鱼该有的重量,反而因为用力过猛,生生地从凳子中翻到了后面的草地之上。    赵离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花,回头取笑道:“怎么了,又空杆了?”    “可恶,我明明察觉到鱼钩勾住了东西,可是拉出水面时候,却轻如鸿毛。”赵宣揉着自己的臀部,愤愤地说。    “或许真的是有东西上了你的钩,不过不是鱼。”赵离说着,来到了赵宣的鱼钩跟前,将一个物事从中取了下来,是一盏河灯。    “这是什么?”赵离疑惑道,顺手甩了甩其上的积水。    “见过涑王殿下,静王殿下。”一个声音悠悠传来。    “阙姑娘?”身后的赵宣呼道,赵离转过身去,暖阳下,站着一个如水墨画中画着的清丽女子。    “今天还未到一周呢,姑娘就这么急着前来见小王么?”赵离敛起了脸,漫不经心地挽了挽衣袖。    阙樽嫣让身侧的两个下人远远地候着,然后来到近前微微行礼:“小女子只恰巧路过,扰了二位殿下的雅致,还请二位殿下恕罪。”    “姑娘大白天的,放河灯?姑娘行事果然别具一格。”赵离略带讪笑,“这放河灯,向来是入夜放才能心想事成,如今光天化日...”    阙樽嫣打断赵离:“并非为了祈祷发愿,而是为了哀思故人。”    赵离眼眸一变,阙樽嫣微笑问道:“殿下有问题?”赵离摇了摇头,回道:“只是觉得你的这番做法,还是真的有一些人是像你这么做的。”    “小女放灯本是随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着偶然也不足为奇。”阙樽嫣温文尔雅答道,赵离笑了笑,回了一躬:“既然这般,那便是王弟冒犯了姑娘了,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阙樽嫣似笑非笑:“殿下方才还提醒了我,若是说起要和殿下说的事来,小女倒是有一件。”    “是什么?”赵离刚发问,却听得林间雀鸟四散,一群宦官悄然出现。    “哟呵,真巧啊,二位王爷都在呐,阙小姐也在。”为首的紫衫宦官笑道,赵离认不出来者何人,阙樽嫣却回了一礼,盈盈道:“张公公,别来无恙。”    “多谢阙小姐关心,咱家甚好,咱家此番来,为急寻涑王殿下。”张公公谦谦道,赵离眉头一皱,问道:“找我,找我干嘛?”    “陛下密旨,急召涑王殿下立即返回华晨宫之澜方阁,商议国之重事。”    “何事?”    “陛下所言,此乃机密,殿下回宫后便知。”    赵离出了一口气,回道:“好吧,我收拾收拾,马上回去。”    “甚好,那奴婢就先告辞了,”张公公拱了拱手,又转身面朝着阙樽嫣:“阙小姐,告辞。”    阙樽嫣点了点头,目送那些宦官离去之后,迎面撞上了赵离那狐疑的眼神,“你刚才所要说的是什么事?”赵离出口相问。    “殿下如今已经知道了。”阙樽嫣莞尔一笑。    赵离怀抱双手,脸朝着阙樽嫣凑近了些许:“他没告诉我。”    “公公也说,殿下入宫便知。”    “你就不能现在告诉我?”赵离哼了一声,之后理了理衣衫,就要到寺中召集随从牵马回宫,却见那片林子中群鸟又是腾飞长空,四散而去,显是又有人至,阙樽嫣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莫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伙黑衣人迅猛地疾驰过来,将赵离二人围了个严实。    “情势看上去似乎有些许的不妙。”赵离自顾自地笑道,“你们东宫的人,来得可真巧啊。”    阙樽嫣看到那伙黑衣人的眼眸之中顿时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想来赵离时猜对了。    “姑娘,待会我会为你开一条路,姑娘出去之后,尽管逃离,有多快,便跑上多快。”赵离回身温情一笑,阙樽嫣觉得自己的气息在一刹那便停歇住了,顷刻之间,那些黑衣人便已压上。    赵离果然如同他所说的一般,侧身一撞,将三个黑衣人击得开去,然后拽起了阙樽嫣便朝包围圈外抛去,力道甚是恰到好处,阙樽嫣稳稳当当的落地之后,朝着自己的下人奔去,那两个侍女早已吓得说话的音调都变了,阙樽嫣对她们说:“你们回去法相寺,找到方才与我们见过面的那位男子,告知其涑王殿下有难,我求他相助。”    侍女慌张地跑远了,阙樽嫣却没有跟上,而是走回了溪边。    赵宣身穿紫色锦袍,头上顶着一顶与其华贵衣裳格格不入的大蓑帽,倒是波澜不惊,仍是坐在那小板凳之上,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鱼竿那头的诱饵之上。    “习惯了,那些人就是来捣乱的,不是真心要人命。”赵宣晃了晃那顶大大的蓑帽,“喂,你还不走?当真不知道危险?”    阙樽嫣没有回答,她在侧望着那个游刃于十数人之间的那个潇洒的身姿。    “说说呗,你是怎么成了小太师的干女儿的?”赵宣全神贯注在钓鱼之事,嘴里却饶有兴趣地出言问道。    “义父幼时,与我母亲青梅竹马,又师从我的外祖父鲁国公,母亲嫁给家父之后,未几年便死于天灾,义父念着和母亲的感情,处处照顾于我阙家。”阙樽嫣轻轻说道。    “原来是这样,”赵宣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又说:“你快走吧,眼下虽然不会要人命,那也是真的危险,搞不好可是得挨上一顿揍。”    “殿下不也淡定得很,家父官拜兵部侍郎,小女若是仓皇而逃,岂不败了家父声名。”阙樽嫣回道。“六部侍郎均是文臣,还没听过哪个有多能打。”赵宣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此时几个黑衣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静王,当下便嚎叫着冲来。    阙樽嫣轻轻地顺着衣袖摸了摸,触发了装着丧神针的匣子,数枚钢针透着衣裳尽数散出。    “哇唔!哇哇哇!”赵宣触电般一把跳了起来,惊讶之态遍布全脸,使得他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吓人,他跳到了树边,哆嗦地伸出手来指着阙樽嫣,又指了指那些瘫在地上的黑衣人,哆嗦道:“可以啊,可以,你你你,你使得是什么妖法,如此这般厉害。”    阙樽嫣没有回答赵宣,转身看到赵离正和数人扭打得甚是激烈,又想要触发银针,却恐误伤了赵离,这丧神针虽然厉害,但是让阙樽嫣懊恼的是自己对它的准头却始终控制得不太熟练,上一番使用它,便误中了李安过,使她内疚了许久。    正如赵宣方才所说,那些黑衣人只为了扯后腿而来,其并无一人佩戴刀剑,凶狠点的,也只是持了一根短棍,赵离虽然以一敌数,但是却是轻松至极,那宝蓝绸缎的衣袖在空中舞得虎虎生风,竟然让阙樽嫣觉得略带着些许的美感。不时地有黑衣人瞟到了阙樽嫣和赵宣,想过来攻击二人以分散赵离的注意力,赵离的动作更是疾速无比,刷刷数声中几道宝蓝光泽闪了闪,那些黑衣人便被他一把抓住,再次被揪回了乱局之中。    黑衣人们死打蛮缠,几个被赵离击倒在地,过得片刻后又再次起身,朝着赵离再次逼去,另一人赵离折了手,却只是休息了片刻,便又拖着仅剩的一只手扎进了人堆之中,黑衣人的目的很明确,便是为了拖延时间,阙樽嫣已经知晓,定和方才张公公带来的皇帝密诏有着莫大关联。    饶是赵离拳脚功夫了得,也与这一众黑衣人缠斗了老半天,就在这时阙樽嫣终于听得一声怒吼,身后草丛间沙沙作响,另一抹蓝色的身影一闪而出,厉声喝道:“何人竟敢袭击王驾!”    李安过激昂地喊道,腰间藏着的长刀已然握在双手之上,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同样富家公子装扮的人,都是随同李安过一起暗中护卫南沁公主的锦衣卫,李安过身形矫健,不一时就窜到了阙樽嫣的面前,接着蓝光一闪,脚底竟触到了一块凸起的大石,顿时一声闷响,李安过吼声的回音在这山林间还未停息,真身就已经扑倒在地。    阙樽嫣身边的赵宣一掌捂住了眼,不忍再看,就连在李安过面前一贯矜持的阙樽嫣也轻轻提起袖子挡住嘴,暗暗强忍着笑意。    “百户大人,你没事吧!”    “百户大人,伤的怎么样...”    “百户大人...”    那群跟随者李安过的富家公子急匆匆地停了下来,瞬间围在了他的周边。    寒光乍现,一把长刀从公子们的间隙中露了出来,“百你们个头,赶紧去救王爷!”李安过怒道,语调中透着浓浓的懊恼之情。那头的黑衣人见得如此多的人提刀赶来,不敢恋战,不知是谁一声长啸,黑衣人众纷纷散开,有的窜上了马,有的拖起了一旁被赵离拍晕的同伴,快速地闪进了密林。    “嫣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李安过狼狈地笑了笑,抬手抹去了黏在脸上的青苔。    “感谢李大人出手相救。”阙樽嫣朝他拜了拜,李安过满脸的不好意思,不住说着举手之劳之类的话来搪塞阙樽嫣,阙樽嫣自然之道他的心意,也知道他现在的窘迫,便刻意不与他多说。    “安过!”赵离朗声道,展开了双臂。    “赵离!”李安过咧开了嘴,迎上了赵离的拥抱。    久拥之后,赵离松开了李安过,好生打量他一番,揶揄道:“盛装出游,你发财了?”    李安过不甘下风,回嘴道:“你怎么在打群架?”    两人笑作一团,李安过朝着阙樽嫣努了努嘴:“是嫣儿姑娘让侍女来告诉我,说你被几个混混打了,快支撑不住了,让我快些来救你。”    “哪里话!”赵离假意拍了拍手掌的尘灰,扭过头来正色对阙樽嫣道:“姑娘可是当真。”    阙樽嫣同样严肃回道:“你别信他胡说。”赵离却是对此话不闻不问,浅浅地躬了躬身道:“小王在此谢过姑娘的解围之举。”    李安过拍了一把赵离,恨恨道:“好啊你,你怎么不来感谢我呢,是我把他们吓跑的!”    阙樽嫣和赵宣在一旁看着二人各种信口开河,皆心知二人多日不见,今日相逢,自然是喜上眉梢。    “哎呀,哎...哎...”另一个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只见小殿下叉着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嘴里不住埋怨李安过:“好你个砍柴的,你们这些人,跑得此番快,也不等等我,唉,可把我累死了,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英儿?”赵离和赵宣异口同声。    “皇兄?你们怎么在这!”南沁公主眼角一弯,乐得全然不顾疲倦,挤开了李安过,一头扎进了赵宣的怀中,赵宣站立不及,被带到在地。    “哎哎哎哎,轻点,轻点,我要被你压死了,你这几年都吃了什么,怎么如此之重?”赵宣慌乱地将小殿下扒开。    “嗯?重么?”小殿下站起身来展开了手,放眼看了一圈自己的身形。    小殿下本就瘦小,加之一身裤褶牢牢束着,更显得苗条纤细,阙樽嫣微微暗笑,赵宣此番自是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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