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当时是不是脑子有病,明明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全身上下就露了半张脸,他说不定根本没认出我,我还傻兮兮的凑上去打招呼。”    “没有啦。”陆筝好声好气的安慰她,“你不是说你俩对视了一眼吗,他肯定认出你了,你问个好也是出于礼貌嘛。”    程故把枕头罩在自己头上,瓮声瓮气的,“我今天早上到底在偷什么懒……偷懒偷出事了啊朋友!”    周立就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他向来严谨自律,程立和他认识了近十年,也就见过两三次他衣冠不整的模样,还都和她的突袭有关。    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后,全班浩浩荡荡的集结去了KTV,这是他们密谋已久的重大行动。    班长大气,点了几箱啤酒,一口气让侍应生开了办半桌。那个年纪的孩子会喝什么酒,靠在沙发上,嘻嘻哈哈的勾肩搭背。    想装酷的男孩子凑成一团,举着酒瓶对吹;女孩娇些,打量着啤酒杯里的泡沫,最后也只喝半口。明明只是轻微涉足了麦芽的香气,却足以让高二的他们获得一种隐秘的快感。    不过周立和程故都不算在大部分人里。    前者滴酒未沾,也没唱歌,摘了眼镜就往角落了一坐。他当然也和朋友说笑,只情绪要更内敛些,至少没有像他们一样就差跳上沙发翻跟头了。    程故则豪爽气更足,陆陆续续的喝了不少,身前空了三个瓶。这一堆面色酡红的女孩在一块,会因为几句话就笑得花枝乱颤,招了好多男孩子的眼。    她喝酒的样子好看。校服衬衫的开头两粒扣子是松的,白衬衫在今晚溢着彩光,色调偏暗,反倒是衬得她精致的锁骨和沿着漂亮的颈线往上的脸更白了,滢亮的,配上那双盈盈的盛着水光的眼睛,勾得人心发慌。    马尾在出校门的那一刻就被她解开了,一头黑发此时散在脑后,有几缕贴着她的脸。啤酒把她的唇润了色,粉的,看起来就又甜又软。她的脸颊也是粉的,眼角也是粉的,全身上下,举手投足,都是粉的。    周立后来说,那天晚上的程故撩得他头发晕。    不过高二的周立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他在包厢里坐了一整晚,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视线在她身上粘一整晚。    一堆半大的孩子在包厢里群魔乱舞了整晚,在午夜前才恋恋不舍的散了,少男少女的声音凑在一起朝气的过分。团支书早就被酒熏红了脸,但仍撑着精神安排了一下,揣着颗老妈子心,细细叮嘱各个方向的男同学务必要把女孩子们全都安全送到家——虽然谁也不知道这些男孩子还能不能走出一条直线。    “周立,我记得你和程故是一个小区吧?”见周立点头,支书大手一挥,“那行,她今天喝不少呢,你得好好把她送回去。”    北京的天气向来奇怪,没有春天,秋天或许只有一周,漫长的冬夏将这座城市的时间一分为二。当时虽是深秋,但温度还行,女孩的棒球外套已经足够御寒。    不过与闹腾了一整晚的包厢相比,外面还是挺冷的。    程故小声的打了个喷嚏。    她肩头一沉,男生的外套罩在了她身上,手被对方牵着,发烫。    周立这个人可真矛盾,她想。明明看起来是冷淡的样子,体温却偏高,暖和的和小火炉没什么两样。    “你呀,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她用另一只手去摸他的手腕,她喜欢这里。皮肉在指骨上轻轻的覆了一层,脉搏清晰,跳动的时候很性感。    周立倒吸了一口气。    他想抽出手,却又舍不得女孩柔软的指腹,她指尖带电。    “你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男孩虽极力克制,但声线里仍漏出几分紧张。    路灯把影子拉的又长又细,把周立的眼睛搅成了一汪春水,即便隔着镜片,也把程故吸得牢牢的。    暖黄的光,长身玉立的男友和他被外套压出了些褶皱的衬衫,还有扑上来的酒意。    她笑了起来。    女孩一手拽着男孩的领带,同时取下他的眼镜,他慌张的样子和女孩带着酒意的吻一同来的猛烈迅速。    她是一只凶狠但青涩的小兽,毫无章法的研磨着他的唇,两个人的呼吸交在一起。程故虽带着一股子横冲直撞的莽劲,但和周立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和在一起,嵌的恰到好处。    周立全身僵住。    女孩收了手,转而紧紧攥住他胸前的衬衫,她仰着头极力朝他靠近的样子迷人的无可救药。    她微喘着气拉开距离,眼角含着水光:“我呀,我现在就想告诉他们。”    “都听你的。”    周立的领带被甩了肩后,衬衫已经变成了一团糟,眼镜还勾在程故的手指上,女孩刚刚在他下巴上留下的咬痕颜色正好。他一笑,程故就看见了春花灿烂。    那是他们的初吻,也是程故第一次看见他的慌乱,和致命的性感。    ————    “你呢,你和房东先生进行到哪一步了?”    陆筝偷瞄了一眼认真直播的沈翊轩,半捂着嘴悄声回答:“就一起打游戏的程度。”    “毫无进展?你怎么这么怂呀。”    陆怂筝内心的小人委屈巴巴,“我也不知道。”    程故对好友的小可怜样毫无抵抗力,立刻缴械投降:“你快回来了吧,最后这几天要抓紧才行,不要让自己不甘心哦。”    也不知道陆筝有没有听进她的语重心长。    “陆筝?”房东先生唤她。    女孩被吓一跳,直接手抖把视频关了,她态度良好,立刻认罪:“房东先生叫我,晚点聊。”    沈翊轩其实并不想打扰女孩,但来自家中的电话让他心下一惊,父母都知道他的直播时间很是固定,向来是不会在这时给他电话的。    “你能帮我先和弹幕聊会天吗,随便聊些什么就行了。”    陆筝啊了一声,“好。”    她坐在了房东先生的椅子上,有点茫然。    “最后这几天要抓紧才行,不要让自己不甘心哦。”不知道为什么,陆筝想起了程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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