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也是为了你好……  ——师父从来不说这话的……  神祗后裔,命运不会简单。  你当自立。  婆娑劫。为何是师徒?  ----------------------------------------    事隔二十余年,终于又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花千骨心中一阵激动,泪水涌了出来。白子画在身后轻轻抚着她后背,柔和地替她拭去泪水。以他一向做事的臻于完美,照顾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花千骨只感到身心通透的舒适,任凭幸福在泪水中温暖、流溢。  众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花千骨向白子画撒娇,像东方彧卿、朔风他们,还没见过这场景呢。虽然东方彧卿多少有几分苦涩,但见他们苦尽甘来,得成圆满,毕竟是欣慰的。  花千骨耐不住众人含笑的目光,破涕为笑:“我给大家做好菜!”声音中终是带了泪水的,病痊愈,大团圆,本来不敢奢求这么多的。  却听白子画说:“我帮你。”转而向幽若道:“你就代长留山招待大家。”不要再偷窥了。当然,他会设下更强的结界。居然让小丫头得逞,实在失败。  幽若哪里肯,却见白子画站着不动,也不去厨房,花千骨望着她,强忍住没笑,只得作罢。心下嘀咕道:“还说什么让我看着大家,是让大家看着我。”  赌局之后,她多少对笙箫默产生异样的情感,和彦月总不能像以往一样甜腻。彦月气也气,但毕竟从小修佛,知是勉强无益,就索性先回了寺庙。幽若一向做事火急火燎,这时却没了主意。鬼使神差,也没去找回彦月,倒是时不时找借口往销魂殿跑。笙箫默又岂是好惹的,总有借口回避。除此之外,偷窥白子画师徒就更加起劲了。  厨房里,花千骨看着人间烟火里的白子画,白衣不染纤尘,又痴了。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宛如在绝情殿的第一天,在露风石看到天人之姿的白子画。师父和她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她却绞尽脑汁,很想问点什么,却问不出来。  花千骨只好说:“师父这些年都为我做饭啊?”这当然是明知故问。  “像你当年一样。”回答依旧简洁,若不是花千骨知道他,还真会像第一次在长留大殿被问“过得可习惯”时,觉察不出一丝关心。  “不然让小骨来吧,好久没做菜了……不过,黑暗中也想过做些什么菜,”花千骨又痴痴笑起来,“《七绝谱》大概就记得《食谱》了。”  “要尽快开始修炼了。”却听白子画严肃地说。  “师……师父,还要修炼啊?”却见白子画神色不容置疑。瞬间,她又感到一切回到刚拜师时,对师父又敬又怕。但仍是几分不甘,小声嚷道:“师父只对失忆、失明的小骨好,我若真正好好的了,师父总是这么严厉,动辄责罚……”  见白子画脸色变了,她满是心痛、懊悔。她只是闹着玩的,没想到师父反应如此大。  他有多少愧疚,所有的错,包括自己的错,他人的错,阴差阳错,师父都一个人担负着。看不见的时候,不知自己是不是有好些次这样折磨师父了。  花千骨吞了声,紧张地望着白子画,以前犯了错,也是这样。白子画动容,反思不该总让她这么怕自己,但又毕竟总是长辈式地照顾她,免不了有教导甚至责罚,换一种方式似乎也不可能。  但前世伤她这么多,哪里还忍心对她有稍重的惩罚,甚至稍重的言语。而一向不表达的宠溺,总该慢慢学会表达。当年若懂得表达,这孩子也不至于走到绝路。可这是最难的。百年清修至无言之境,何况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师长的位置。  花千骨见他萦绕不去的痛楚之色,试探式地拉拉他的衣袖:“师父……”  白子画并未回过神。花千骨又唤了一声,不等他回应已赶紧跪了下去。百般自责,明明知道师父待自己好的,还要说这些话让他伤心。  “师父,是小骨不好……师父一向待小骨极好的,是小骨不懂得……”花千骨有几分语无伦次。  白子画这才反应过来,扶起花千骨,拥入怀中。  “为师让你修炼,也是为你好。”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却从来不说……  看着花千骨微微有些震惊,喃喃道“师父从来不说这话”,代受销魂钉也瞒着自己,又还有多少,当时只道师父绝情至此,又哪里明白……旋即脸上泛起理解的感动。  白子画也恍然一惊,是不是因为什么都不解释,总是让她误解自己的苦心,难怪当年这个孩子不能理解。这些年一直在反思,到底是什么把他们推-向那样可悲的境地……忽听花千骨微弱的声音,却泄露内心的波澜。  “是不是……”花千骨莫名感到心底一阵冷风,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莫不是有什么事……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白子画扶住她肩头。花千骨虽长高了些,却仍不及白子画双肩。迎上白子画坚定的目光,花千骨也渐渐安过神来。良久沉默,才听到白子画缓缓说道,语义坚定:  “神祗后裔,命运不会简单。为师一定护你周全,但你自己也当自立。”当时只想失忆的傻丫不要离开她,他什么都瞒着,而她什么也不会,这样不能长久的。不管多么不愿意承认,东方彧卿是对的。  经历诸般劫难,宁静和美的生活,几乎成为最大的祈求。但如若有什么,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恢复光明后突然会郑重立下誓言,也许,两人都预感到了什么罢。  如今和师父共同面对,有师父照管一切,有什么过不来呢。  花千骨重重地点点头:“是,师父,徒儿不再让你失望了!”  白子画心下微微摇摇头。她还是孩子,还是一切仰赖他。关键是不让师父失望,在师父心中的位置是惟一重要的。  他不是担忧她不够聪慧、不够坚强,是她内心太不独立了。以前她所有的错误,都在于把师父视作一切,所以不能接受他的将死去偷盗神器,甚至妖神出世,也是和他孩子式的赌气。  他何尝不是认定了,私心想她永远像孩子一样依赖他,满足于她每一个孩子气的举动,甚至错误。也不愿她身边出现任何其他人,哪怕位置远远不如他。  可笑啊,自以为堪破一切,那只是遇到她之前。但也许婆娑劫之于他们二人,正在于此吧。真要化解这个劫,不仅是承认这种全然依赖这么简单的罢。  为何既是婆娑劫,既是婆娑万相,人间情爱,他们为何又偏偏是不能相爱的师徒?白子画不明白,如同收她为徒时,看到了这个劫,却堪不透她的命数。  一切只有慢慢来罢,这个孩子要长大,不在一朝一夕。于是只点点头,摸摸花千骨的头:“你去看看菜。”  花千骨读不懂师父的神色,但这也不是头一遭,也就不去多想,倒是菜……  “师父,焦了!”花千骨叫起来,手舞足蹈,手足无措。  白子画笑了,岂止是焦了,火不仅在锅底,还在锅中燃烧着。无奈摇摇头,轻轻抬手,把火灭了。  “修补决还记得吗?”  “记……得……但我没有法力啊。”花千骨咋舌,不至于这么急着要考她吧。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她用饭呢。  白子画不疾不徐,在她肩上轻拍一下:“你现在捻诀。”  花千骨暗暗庆幸以前经常打碎东西,这个诀已牢记于心。在师父法力的帮助下,很快修补好了惨不忍睹的锅子。  “专心点。”白子画开始做菜,时不时看花千骨一眼,却不再说话。花千骨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师父,你有画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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