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付出了很多。  你只是当时不懂。  劫难过去就好。  每个人都有伤心的过往。  只要有心悔改和珍惜。  小骨也成全了师父。  情爱情爱,却不固定是一种情感。多样。又单纯。  -----------------------------------------  花千骨不知这样又坐了多久,终于感到绿色的影子慢慢投过来。抬起头,看见初袅慢慢挪过来一点身子,望着花千骨的眼神,仿佛孩子和小伙伴争吵后想和解,期待又不愿说。  终于还是慢慢吐出字来:“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好不好?”  花千骨稍稍愣了一下,马上点头。初袅眼睛很透亮,这时候没有仇怨,只是清浅的池塘。  花千骨没有顾忌地讲述起来,虽然她也清楚,外面还有三个人在听她的说书。本来只想大致说一说,却是越说越详细。  花千骨讲了足足一个时辰,初袅听得全然入了戏,哭笑随着情境。花千骨讲完,是长久的沉默。初袅脸上的泪痕是晶莹的新绿,眼睛被洗涤过,更加清亮。  她保持一个姿势坐了许久,才慢慢说出一句话:“你付出了很多,比姐姐……还多罢!”眼神里再也没了敌意,却是忽然失声痛哭:“难怪我得不到真心!”  尖声的哭喊仿佛利刃划破了花千骨这时格外柔软的心。她如同待自己小妹妹般,伸手去抚摸初袅的发髻:“不怪你,你只是当时不懂……”  初袅继续哭着,哭声却低沉了些:“当时……我多么想!他的气息,他的眉眼,他浅浅的微笑,他的关心那么细致,我从未吃过人间佳肴他细细为我烹调,为我吟诗、为我作画、为我……我是现在也不能忘……”  花千骨不知如何安慰她,不管对这人做了什么,这么多年记着,这曾经的温暖要让她置身寒冰多少年呢?只好轻轻顺着她的头发:“也许是劫难过去就会好的罢。”只能想想自己绝不更轻省的过往,相信会有正果。  “过去?”初袅自己也不相信地说,“过得去?你知道我害了多少人?一夜的温柔乡,第二日起来就被我吸得血气干枯,还有对他……你都不问我这些,就安慰我?”语气越发急了,孩子般的负起气来。  花千骨摇摇头,继续理着初袅的鬓发:“我不问。每个人都有伤心的过往,你依恋这个正义敢为、不畏牺牲的姐姐,可见你的心是良善的。岂能折磨你呢?”  初袅突然不可控制地整个身子俯到花千骨腿上,抽抽嗒嗒地哭着。花千骨任她哭着,只是温柔抚摸她的脑袋。看来,磬夷虽是关心她,以其苛严的个性,却不会这样倾听和慰籍。  初袅哭声渐渐止住了,身子也不再颤抖不已。花千骨想起墨冰和他短暂相处时说的那些话,感怀良多: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有个朋友和我说,万事轮回,万物不灭,只要有心悔改,用心珍惜,一切都是可以再完好如初的。即便不是以前的形态了,既然是真爱,就永远能接受。我现在知道,是这样的。你也可以的。”  初袅没有答话,只是更紧一些地抱住了花千骨。  花千骨微微笑了。和初袅认识才两天,却对她满是喜欢。虽是妖,虽然害过人,却真诚单纯,许多自诩高洁的仙人也要在她面前汗颜的。  感受到初袅的呼吸变得均匀,知是她睡着了。大概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睡过了罢。  花千骨把她的身子放平,把师父给她的被褥小心地盖上、掖好了边角。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着她。  有时目光却是虚的,诸般情思萦绕上心头,一时喜乐,一时伤怀,一时悔恨,一时宽慰。她静静地坐着,任思绪来去,感到心中温软,天地豁然。  不知坐了多久,花千骨几乎迷糊了当下和现实,只见一个白影闪现,眼前是那个永远纤尘不染的身影。  “师……”  “别说话。”声音极小,如石泉上最细不可见的水流。  转眼间两人到了石穴外,原来已是傍晚,幽谧的树林中投来几束斜晖。  “斗阑干前辈他们呢?”   “在附近游玩。”  “哦……”突然想起磬夷的死,深深的愧疚涌上心头,语带哭声,“师父,我错了……”  “不要跪,地上有碎石。”白子画慌忙扶住她。  花千骨本来沉浸在磬夷的故事里,倒是被白子画的两句话逗笑了。如果地上没有碎石,师父会阻拦她吗?  这样一想,起了玩心,施法把脚旁的碎石清理了。正要跪下去,却被白子画抱入了怀中。  “以前的事,不全是你的错。其实,小骨也成全了师父。”平静的声音里能容纳更深的情感和感怀。  花千骨一时愣住,不太能理解“成全”,很近地看着白子画完美的面容。她如何还能在这天地造化的奇迹上增添一笔一画?  但确是多了些什么……是对她的感情,但又不止,对整个世界,所有生命;对她的感情也不止怜爱,不止关怀,不止担当……  不是单一的……男女之间的情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什么是男女之爱,她本不知道。认识的人,他们的爱都是各样的,落十一爱糖宝是这样,轻水爱轩辕朗又是另一样,清虚道长爱师妹,蓝雨澜风爱斗阑干前辈又不同,这几日看到的,磬夷、初袅,更是另外的世界……爱若要固定说成是一种情感,却不是。  只是,为此都甘愿付出,都害怕失去,都因之幸福,和不幸……  感到有些困惑,又似乎更加清晰。  师父的气息混合着林间入暮时生发的芬芳,思绪渐渐落入岑寂的栖息。斜阳静伫在师父的面容上,冰玉清洁,此时也柔和了纯白和墨绿树影的交界。  这样看下去,可以看一天一夜,一生一世,却再无纷杂心念,只如第一次在绝情殿、露风石,海天杳然间,只愿陪伴,甚至忘却了瑶池的往事相识。   “师父叫弟子出来,有什么吩咐?”重又脱去绵细,如童音清脆,荡开涟漪,在空荡荡的深林,夕阳下慢慢昏暗的枝桠显出一些生趣。  “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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