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与她亲近珍爱的人不同。  成人难以走进,孩子就单纯么?  他自己都这样了,还保护小鸟。  这孩子好熟悉。  这两人都不吉祥。  又成了四处遭嫌的不详之人。  怎么对凡人使了仙术。师父知道要罚的。  ----------------------------------------  村子就在几步开外,却是行迈靡靡,中心如咽。  且不说一脸忧思,在这新春喜乐之外。村中人第一眼就让她心生退意,琢磨不清是一种什么情绪,总觉得他们和自己亲近珍爱的人截然不同。  她从小被孤立,并不大接触人。之后遇到的,皆非庸碌之辈。杀姐姐真性快意,东方智慧解人,云隐、十一师兄他们温煦之内自有刚强……更有师父,绝尘出世,又慈悲救世。  她不怎么和平常人打交道,也不了解他们。昨日只是问了个问题,就觉得看她的人,眼中全不是师父的纯净温爱。她油生想逃的念头,生怕那目光辱没了师父的白袍。  昨天也百般尝试了,终究是要进这个村子的。师父并不在一个确知的地方,又再无他路,只能在这里探寻。  为了救师父,曾经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一个小小村庄,却迈不进么?  摇摇头,还是在村子门口停下来。  “你……你抢我的糖果。”花花绿绿的孩童在街上奔跑。  是了,可以先和孩子们打交道。成人若难以走近,孩子总是天真无邪罢?  小月纯真的目光浮动在空中,目光所及,清寒微暖。  师父在雪地失踪后,她第一次轻轻合上疲乏的眼睑,一直紧张着的面容释放一许笑意。却是晨露里初放的小花,雨水湿润。  这一笑,感到肺中清爽些许,咳得轻了些。  去买了一点食材,第一次进了厨房。不多时做了一篮子简易的点心。  本来还想上色,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白袍,摇了摇头。终是没有心情的。  穿着新衣的孩童们全站在村口,互相瞪着眼睛,鼓着红扑扑的腮帮,似在比赛谁能不说话到最后。可眼中不是嬉戏的欢乐,衣着多彩,面上却一层冬日的黑灰。  花千骨心中暖意去了一半,但还是挤出个笑脸:“小朋友,姐姐请你们吃点心。”  她解不透的眼神全望向自己。她强行抵住颈项,不让自己低头,却禁不住退后了半步。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咽下一口血。慌忙把篮子打开,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热腾腾的点心,甜香诱人。孩子们的眼神在蒸腾的雾气里变得简单一些。在街上跑了好一会,饿了。  “我爹爹说,这个人不吉祥……”  一个红衣小孩小声说,眼中一半惧意一半敌意。  花千骨认得,她向他娘亲问过问题。  怎么又回到了以前,还不认识师父。村中人都嫌弃她,避她如妖魅。  只看到一片冷眼,直想封闭自己的视觉。但还是招呼道:“大家慢慢吃啊,吃完我们一起做游戏好不好?”  沉默不动。  有个个头高些的孩子低头小步走上来,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又迅速退回去,侧过头吃了起来。  第二个,第三个……那个说她不祥的孩子最终也拿了。但大家都退到一旁吃,没有人愿意和她搭话。  眼看大家快吃完了,花千骨知道再不说句话,他们很快就会散的。  “你们都爱玩什么游戏啊?”  大家低头吃着。  “玩什么游戏,由我说了算。”  走来一个穿着大红色锦缎棉袄的小男孩,大约总角之年,方面大耳,眼中凶戾,出语霸道。  “你们真没骨气,就这点吃的。平时给你们好处少了么?”扬着头,对几个孩子指指划划。  那几个孩子早就把糕点扔在地上,低头不敢言。  “算了,我今日心情好,不计较你们。”  把手一挥,两个一般大小的孩子走过来。一个手里抓着一只麻雀,另一个掐着一个孩子的手臂。  “小黑受伤了,求你们放过它!”一个轻细得要断裂的声音。  被钳住的孩子艰难地扭动一下身子,看了一眼小麻雀。眼中清亮,溢满泪水。  花千骨从喉头到心底流入一道清溪,又舒畅又痛楚。  奇怪,看不清这孩子的样貌。但眼神却如此清晰,声音也不含一丝沉滓。好熟悉好心痛的感觉,他是谁?  “哈哈哈哈,这麻雀叫小黑!”身着红锦缎的孩子笑得弯下腰,众孩子都附和着笑起来。  “你们看这个小呆子!自己这个样子了,还关心个小猫儿小雀儿!来,我们先弄死他的鸟!”  一把抓过小麻雀,拧着它细弱的脖子。羽毛稀疏的翅膀在空中吃力地扑楞几下,小脑袋歪向一边,叫了一声,细不可闻,惨不忍见。  “不要!”被挟持的孩子死命喊了一声,声音依旧细小易碎,却如何挣开了抓紧他的手,扑向拧着小鸟的孩子。  白光连缀,梨花落雨。中有五彩光亮,在素练月华,穿梭自如,锦上添花。  一式穿花蛱蝶,光流影转,小鸟已在花千骨左手,右手牵着因心焦而颤抖的孩子。  “你……捣什么乱?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大孩子一丝色厉内荏,仍旧死死端着架子。  “我爹爹说,这个人不吉祥。”红衣小孩继续说那句说不厌的话。  “难怪了,什么妖法!这两个人都不吉祥,”半大小脸上嘴一斜,“大家拿石头扔他们!”  孩子们俯下身,石头纷纷飞来。  飞到半空中,一道白光在花千骨二人前树起屏障。宽阔似无垠瀑布,从天飞流直下。激流之间,石头当空粉碎,落地溅起飞沫,漫天皆白。  一式日落江湖。  “上!”  几个孩子冲到一半,如被卷入狂风,手舞足蹈,一番乱腾。横七竖八,跌-倒-一地。  花千骨两人如落潮之水,逝去无踪。惟余天色青灰。  使完这式潮来天地,花千骨已带着孩子,退到自己房门前。  晴空惊雷般,兀的疼痛钻心,未及扶住门槛,栽在门沿上。额头上鲜血和口中的流在一起,满面模糊。  怎么会这样?她并没有受伤。不对,自己怎么对凡人使了法术。师父若知道,定是要责罚的。  师父你在哪里啊……你快出来罚我啊。泪水就要流到血水里。  “姐姐!”声音清如水细若蚕丝,却滴下泪点涟漪,织起一网忧伤。  那孩子蹲下来,要扶起她的身子,却承不住,自己倒-在地上。  花千骨勉强坐起身来,忍住不哭,眼睛愈发红热。向他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把小鸟托在掌心。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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