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里暗里的交易,连着成片的揪出来,不知道会殃及到多少人。 人总是为了巨大的利益不停地奔波,互相吞食。众叛亲离、财迷心窍,还有那心底仅存的一点肮脏的渴望。 钱和权能给人安全感。 爬不到高处俯视别人,那就用钱狠狠地砸到别人的脸上。 * 咖啡厅内的装潢很有格调。书架上的书摆放整齐,还有几株吊兰垂下,正中间摆放着一架钢琴,以钢琴为中心,座位四散开。暖黄色的灯光架在碳钢三角架中,平添了几分艺术气息。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得休闲随意,额前的刘海被黑色鸭舌帽压得有些凌乱,鼻梁高挺,抿着唇,神情有些焦急。 他张望着脑袋,目光定格在角落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一身穿得极为清纯。头发拢成一束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身上也是极为简单的运动服,戴着一个黑色口罩。 往那亭亭一站,却是媚骨天成。 只是她的眉间隐约写着担忧。 男人快步走到女人面前,单手扶着帽沿低低喊了一声:“江羡。” 江羡拉住祁焕,头朝边上偏了偏,示意他往楼上走。 咖啡厅的楼道有些狭窄,江羡走在后面,祁焕走在前面。灯光暧昧,墙上挂着西方一些不知名的油画,人物神情各异。 江羡拧着眉,眼神飘过墙上的油画,那些人物的神情吸引着她。 掠过一幅又一幅,江羡的眼睛突然定格在一幅油画上了。 黑暗的底色,右下角有一朵白花。 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似曾相识。 江羡想着,前面的祁焕忽的转过身,按住了江羡的肩膀,带着些颤抖,眼眶微红:“江羡,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羡收回视线,脑内思绪杂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祁焕的话。她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所有事情都像是解不开的锁,她不知道真相,不知道怎么和祁焕说。最终只是睫毛颤了颤,声音冰冷:“苏宁她应该会想到有这一天的。” * 祁焕很早就认识苏宁。 苏宁是一个很放荡的女生。别人都应该在为未来奋斗的年纪,苏宁早早就化起了浓妆,踩着恨天高,手中掐着一支烟,口中烟雾吞吐,眼波妖娆。 苏宁是南中的大姐头。南中的人大多不知道学习是什么,更无未来可谈,每天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声色犬马,被眼前的欢愉冲昏头脑,模糊了世界的概念。 她跟随别人“南征北战”,四处打群架,招惹的烂桃花也不少。苏宁也来者不拒,谈一个扔一个。有人传苏宁朋友圈里的男生大都被睡了个遍,还公然和朋友讨论不同人的技术、尺寸。 祁焕是南中最格格不入的一个人。 按时上课下课、从不早退,考试不作弊,上学不带手机、不看小说,也不跟那些别人口中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他是南中这片贫瘠土地唯一一抹绿意。 他一直都知道那些关于南中最漂亮最作最浪的女生的事。 但祁焕不信。 他亲眼看到过苏宁在冬天脱了自己厚实的外套给流浪猫搭窝取暖,而自己穿着一身夏天布料少得可怜的宽大短袖来到班上,还被有心人明里暗里指着骂狐狸精。 苏宁不置可否,没多做解释。 那一天,是苏宁难得待在打了暖空调的教室里一整天而没有逃课。 也是因为那一件小事,祁焕关注起了苏宁。 苏宁也是个普通的女生。她喜欢吃生煎,喜欢鸢尾花,只喜欢喝白开水,穿的衣服似乎只有夏季,每次去别的学校打架时总是会先给一起干架的人备好药。 只是偶尔苏宁躲在角落抽烟,祁焕才能看见她眉间的疲惫。 她的心底,是不是也存着一丝美好? 祁焕不得而知。 他们的生活一直没有交集。 直到毕业时,苏宁领不到毕业证,准备拉着一帮朋友在教务处大闹一番时,一直是乖乖男形象的祁焕出面说服了老师,帮苏宁顺利拿到了毕业证。 苏宁的眼里没有感激。 祁焕只记得苏宁对自己只有鄙夷和不屑,是对“好学生”与生俱来优越感的蔑视。 苏宁出落得越来越好看,追求的人数不胜数,多了一个祁焕,没有人在意。 可这一次苏宁没有答应,而是痛斥着祁焕让他离开,她对他恶心到了极点。 于是祁焕变了。 他开始疯狂地找人打架,不分青红皂白,被揍得鲜血直流也不愿意去医院,群架更是不在少数,整个人变得又阴鸷又狠戾。 以前的朋友都说,他变了,变得像苏宁了。 一晚苏宁醉酒,她的朋友们知道祁焕对她穷追不舍,嬉笑着给祁焕打了电话,让他领苏宁回去。明着说是给祁焕一个机会送苏宁回家,暗里谁都心知肚明—— 他们要把苏宁送上祁焕的床。 祁焕很快赶到。苏宁醉的不省人事,头靠在祁焕肩窝处,胡乱地说着听不懂的话,一帮人都阴阳怪气地起哄,祁焕却是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们几刀。 那一天,苏宁又哭又笑,祁焕第一次掏出苏宁口袋里的烟,狠狠地抽了几根。呛人的味道从肺底弥漫到喉间,模糊了祁焕的视线。 祁焕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对准苏宁的嘴就吻了下去,恶狠狠地把烟气渡到苏宁嘴里。苏宁的双手挥舞着想要挣脱,祁焕牢牢地扣住了她的双手,直到苏宁呛出泪来,不停地咳嗽,脸色酡红,根本不像是一个老烟手。 祁焕直起身来,脸上却笑了:“你也一样。” 苏宁嘟囔着,嘴里是咒骂声,声音被烟浸过,沙哑难听。 祁焕望向窗外。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理由活在世上? 是不是每个人也都有去死的理由? 是不是每个人都要虚与委蛇? 是不是每个人都不能活出自我。 窗外灯光旖旎,噪声喧杂高扬,点燃了整个城市,生生不息。霓虹灯照亮天幕,掠过流星,灿烂无比。 祁焕闭了闭眼,解开了衬衫第一个扣子,俯身吻上了苏宁的唇。 一室寂静。 … 再后来,就是苏宁的身边多了一个形影不离的祁焕。 苏宁也不理,照样自己玩自己的,而祁焕也只是陪着苏宁,并未做多余的事情。 俨然一个守卫。 苏宁还是以前那个苏宁,换男友换的比衣服还勤快,认识了更多的人,直到那一天,苏宁在清湾接触到了一种白色的粉末。 在快感面前,苏宁选择了理智。吸食不多,苏宁没有瘾。她自己不沾毒|品,转身搭起一座座桥,为那些瘾君子和供货人牵线,从中赚取中介费。 她一向是个喜欢刺|激的女人,好几次在警局门前大摇大摆地走过也毫不畏惧。 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这是苏宁最引以为傲的。 在清湾这个地方,苏宁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与普通社会不同,这更是一个权利的国度和金钱的圣殿,只要你想,只要你能,你便能拥有一切。 祁焕陪着她做了一件又一件疯狂的事情。 后来,他们认识了江羡。 她想要带着江羡一起做这个买卖,江羡却严词拒绝。江羡在清湾做事,知道的更多,知道这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泥潭,知道这是一个人吃人的食物链。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做事的理由。 她知道, 每个人,都不能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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