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咚”　　“咚”　　一颗颗小石子投进忘川河水里，激起阵阵小水花。　　河岸边上坐着一道娇小的人影，头顶长紫花，背后两大片红叶，乍一看像翅膀，猛的一看是耷拉着的，压根飞不起来。　　这就是花瑶的形态。　　“小花妖，鬼府微信群的公告看了吗？”　　“什么公告？”花瑶抬头望着眼前肤色黝黑、西装打领的英俊男人。　　此乃地府高层领导之一，小黑。　　“原来你还没看。”小黑勾起嘴角，“别说我没提醒你哦。”　　花瑶见他卖关子，懒得跟他闲扯，低头翻开群公告。　　凝固了三秒钟，她瞪大了眼，不放过公告上的每一个字。　　地府最高层威武帅气CEO所策划活动即将施行，主题为【九转复仇计划】——　　【报名门槛】地府里所有的三好鬼魂。（三好鬼魂即：好冤、好惨、好不甘）　　【活动内容】每个季度由地府高层领导评选出一名最优秀的三好鬼魂，可获取参与计划资格，参与者的头部将被植入人工智能系统，该系统可储存九世记忆，植入完毕后，参与者将被送往人间，进行复仇计划。　　【注意事项】　　一、复仇者意外死亡将再次带着记忆重生，总计九次机会。但重生之后的肉身随机，不接受指定肉身，抗议无效。　　二、复仇者只能绑定一个复仇目标！不可误杀复仇目标以外的生命，误杀生命将遭到系统严厉惩罚。　　三、复仇者在人间，不可将此计划宣传，以免造成人间动荡。不可直接或者间接吐槽诽谤地府高层领导！系统随时监测复仇者言行，犯以上两点错误，将受到系统惩罚。　　另：若九次重生都无法完成复仇计划，复仇者将失去复仇资格，不再拥有第二次体验机会。若九次机会未用尽就完成复仇计划，将清除剩下的机会。复仇者可选择继续留在地府玩耍或者消除记忆正常轮回。　　随着活动实施，后续内容与规则将会更加完善，敬请期待……　　“小黑！有多少个鬼报名了？”　　距离公告发布过去十分钟了，她恐怕得排到好几千名。　　然而她实时数据比她想的还要多。　　“我看看啊，12581个，以每秒钟二十几人的频率，还在不断增加，你每跟我多说一句话，就要多往后排几百位。”　　“我能走后门不？”花瑶望着眼前的男人，几乎两眼放光。　　男人伸出手，屈指轻弹了一下她头顶上的花，“如果我说可以呢？”　　“什么条件？我不接受潜规则。”　　“你想得美。”男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小白打牌输了你多少钱？”　　“六百万冥币。”　　“我帮你争取资格，欠款一笔勾销。怎样？”　　“完全没问题。”　　“等我消息。”男人双手插兜转身离开，唇角斜勾起淡淡的笑意。　　终于有理由弄走这个臭丫头了，省得来跟他抢小白。　　六个小时后，花瑶等到了好消息。　　她荣幸地成为首批体验用户，在众鬼羡慕的眼神下，小黑把九转复仇系统植入她的脑部。　　脑子突然一热，接收到了一个信息：请绑定复仇目标，绑定之后不可更改！　　花瑶毫不犹豫地回答——　　苏程！　　……　　一阵天旋地转，双眼差点被亮光闪瞎，等到可以直视景物时，眼前是一片滚滚浓烟，熟悉的焦臭味传进鼻子里，让花瑶厌恶无比。　　她最痛恨的垃圾场！当初就是死在这里。　　等会儿，眼前这个四四方方的大东西，怎么那么像牛奶盒？　　花瑶凑上前去闻了闻，一阵发酸的奶味让她有点反胃。　　脑海中响起系统君轻快的声音——　　【恭喜您开始体验九转复仇计划，第一世获得肉身为：老鼠。】　　草！当老鼠还怎么复仇！　　她忽然想起了注意事项的第一条：重生之后的肉身随机，不接受指定肉身，抗议无效。　　坑爹啊！就不能是只老虎吗？老鼠顶个鬼用。　　她还是最希望做人。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能有九次做人的机会，完成复仇计划可就太容易了。人是最高等的生物，抽到人体的概率，或许很低？　　总不会每次都当动物吧？要做动物，好歹也做个高级点的动物啊……　　花瑶很郁闷，盘算着作为一只老鼠应该怎么杀人。　　也许她不应该太消沉。　　体积小，能够藏身的地方也多，能够爬铁栏缝，爬窗台，轻易潜入苏程家。　　比如在他吃的东西里下毒？那么，首先得找到苏程家，其次，得有致命的药物。　　她重生的地点是她死亡的地方，这个地方好像离苏程家不远。　　那人渣是个明星，想找他不难。　　花瑶立马离开了垃圾场，她实在受不了这里的气味。　　变成了老鼠，使得她的四肢十分灵活，麻溜地穿越过街道，就算人多也丝毫不怕被踩到。　　难怪人总是抓不到老鼠，老鼠灵敏程度高，只要别给她碰上猫就好了。　　有的时候，往往怕什么来什么。　　望着对面大马路上冲过来的大花猫，那速度丝毫不逊色此刻的自己，花瑶马上转了个方向，眼神一扫，奔进了菜市场边的……水沟里。　　一阵难以形容的臭气熏得她两眼发花，可她还是支撑着身体找到了水沟边上的小洞，钻进去藏好。　　猫是不会愿意下臭水沟的，猫也怕水。　　那头大花猫果真没有跳下来，在陆地上喵呜了几声，似乎很嫌弃水沟里的臭气，很快就扭头走开了。　　花瑶这才敢钻出来，离开了臭水沟，跑到菜市场堆放废弃物的角落里，在一堆发黄的菜叶上打滚，把身上沾的臭水滚到菜叶上。　　浑身黏糊糊的，太遭罪了。　　总算身上不那么湿了，它想找一处干净的水源洗个澡。　　大概是老天爷可怜她，傍晚时分下了一场小雨，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了点热意，下雨也不冷。　　她在雨水中使劲地打滚，确定身上闻不到臭水沟的味，这才找了个雨淋不到的角落去避雨。　　回想起小黑给她植入系统时的笑容，她现在才明白那笑容带着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　　小黑他们是不是可以实时监控到她此刻的处境？　　真他大爷的糗啊，说不定那家伙笑得捂着肚子打滚了。　　花瑶收拾好情绪，决定不沮丧，要珍惜复仇的机会。　　这一刻觉得有点困了，她找了一块干净点的纸片，钻到纸片底下去睡了。　　养足精神，再想好怎么去苏程家。　　一场雨把街道冲刷得干干净净，花瑶被一阵肉香味勾引醒了。　　她钻出纸片，想起老鼠也是要吃东西的，得先填饱肚子。　　她顺着香味跑去，原来是街道边上摆的路边摊，麻辣烫烧烤、煎饼果子、手抓饼、肉夹馍和现做寿司。　　偷吃难度太大了，她只能捡别人吃剩的。虽然很嫌弃，也好过饿死，至少不是发酸发臭的食物，能保证新鲜度。　　重生成老鼠已经很糗了，轻易就被饿死更加丢脸。　　她缩在烧烤摊边的桌子脚下，桌子的阴影挡住了她的身躯。　　“扑通”　　有人扔了一根翅尖在地上，烤熟的肉都被吃掉了，剩下小小的翅尖尾端有点焦黑，客人显然是看不上，放弃了这一口。　　花瑶凑过去吃，一边吃一边听人聊天。　　夜市很吵闹，乱七八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好在这老鼠的听力还不错，能够听清楚最近的人声。　　她头顶上的这一桌就是一对情侣，男生正在发牢骚。　　“你怎么又看苏程的微博？每次约会你都要抱着手机刷他的动态，每条都抢着评论也没见你上热门，我的微博你一年能逛几次？”　　“你很吵诶，那是我男神。”　　“他是男神，那我是什么？”　　“嘁，你难道就没有女神？你不是也沉迷女星张梦洋？”　　原本只是正常情侣间的小争执，女生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叹。　　男生问她，“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女生：“我好像看见苏程在吃烤肉串！”　　桌子底下的花瑶一个激灵。那渣男就在这附近？　　头顶上的男生笑道：“别开玩笑了，苏程是明星，怎么会吃路边摊？明星肯定都有私人厨师，吃的都是高档的东西。”　　“可是那个吃肉串的男生真的像苏程！你不信你看，就那个戴鸭舌帽的。”　　那女生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花瑶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虽然说明星吃路边摊很稀奇，但苏程女粉丝一大堆，粉丝应该不会认错自己的偶像？　　花瑶边上的女生，视线定格在五米之外的某个人身上，眼睛里似乎都要放光了。　　那也是一个不起眼的烤肉摊，穿着黑色休闲外套的男生低着头，在用筷子拨烤串，拿筷子的那只手指节分明，黑色外套衬得他的手很白。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挺低，只露出了半张脸，能看见他挺翘的鼻子，弧度好看的下巴，嘴巴一张一合，嚼着烤肉。　　“程啊，赶紧吃完赶紧走吧，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一定会被围观的。”男生边上坐着的年轻男人朝他低声说道。　　“灯光这么暗，我帽子压得这么低，谁认得出我。”男生不在意地说道，“我还没吃饱，你再去给我点两份小龙虾，十根牛肉串，吃不完的打包带走。”　　“你怎么还吃？这要是被你的粉丝看见了，对形象不太好，你要记住你呈现给大家的形象！高冷男神，吃路边摊被抓拍到丑照太糗了，还是回去吧。”　　“你真啰嗦，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我……”　　接下来的话没说完，哽在了喉咙里。　　只见对面罩下一道阴影，苏程稍微抬起头，就看见半米之外一张清秀圆润的脸，那女生几乎热泪盈眶，“苏程，真的是你！我可以请求合照吗？你给我签个名，就签在我的包上！”　　旁边的男人一听这话，扫了一眼周围，果然看见一大片目光全投了过来，很显然，周围的人被女生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苏程！”　　“他居然吃路边摊！”　　“快点拍照拍照，难得偶遇苏程啊！”　　男人一看情况不妙，连忙从皮夹子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拉过旁边的男生就跑。　　“你还说不会被发现，打脸了吧！就知道吃，可千万别被人拍到不优雅的照片才好，如果有人拍到了丑照，你自己掏腰包让他删干净！”　　男人咬牙切齿地说着。　　二人背后，数不清的路人在追。　　“苏程，求合照！”　　“苏程，给我签个名！”　　花瑶也在人群当中狂奔。　　真是老天有眼，给她遇上了这渣男！　　作为灵活的老鼠，脚程丝毫不会比人类慢。　　奔跑的途中不小心被人踩到了尾巴，她疼得想要飙眼泪。　　这才重生了几个小时，又是掉进臭水沟，又是被人踩尾巴，这些帐全都要算在这渣男的头上！　　花瑶的目光紧盯着前方奔跑的两人，远处忽然有灯光闪烁，一辆黑色跑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年轻英俊的车主把头探出了车窗外，朝着苏程两人喊道：“你们快点！”　　苏程跑到了车门边上，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没有注意到，一小团黑影哧溜钻进了车里。　　苏程和同行的男人上车之后，迅速拉上了车门。　　花瑶悄悄溜到车的后备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蹲下来，瞪着苏程的后脑勺。　　作为一只小老鼠，她并没有能耐咬死他。　　她要淡定。　　只要进了苏程家里，她就可以想办法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