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然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花瑶用亲身经历体会到了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在小区外边的树底下蹲了整整两天，也没有见到苏程的人影。　　白天她就紧盯着小区门口，一天下来进进出出的男女老少数不清，她没有错过任何人的脸孔，就是看不到苏程。　　她猜测那家伙出门大概都开车？　　他就不能饭后散步吗？人类基本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就算不是天天维持这样的习惯，隔几天一次还是有必要的。　　如果苏程出门只开车，脚不沾地，那她真要抓狂了。　　白天没有觅食，到了晚上就饿得慌，可她不想走开，怕错过出门散步的苏程。　　坚持到了零点过后，进出小区的人已经很少，再过两三个小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进入睡眠，她也就不指望苏程再出小区。她虽然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但可以根据行人逐渐稀少，来判断午夜时间到了。　　于是，她不再继续原地等候，而是起来觅食，准备填饱肚子之后再睡一觉，醒来之后继续等待苏程的出现。　　趁着还有几个路边摊子没收摊，她凑过去吃客人们扔在地上的骨头。　　作为一只狗，她的牙齿真的足够坚硬，啃起骨头毫无压力，然而，有东西吃并不代表能管饱。　　之前当老鼠，胃小，现在是狗，胃口大。　　她流连了好几个小摊，有些老板不喜欢狗，会驱赶她，甚至还会碰上同类争食。　　“汪汪汪……”　　望着对面那条狗，人家的块头明显比她大得多，她放弃了与它相争，转身溜了。　　不是她怂，她实在不想跟苏程以外的生物浪费时间，跟其他狗争食，狗咬狗的结果通常都是两败俱伤，她没那么傻，她的精力只能花在复仇上。　　遇见凶恶的同类，她避让，哼。　　在街上游荡了一圈没吃饱，她回到了高档小区外的树下，耷拉下眼皮，睡觉。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天，她忽然觉得做狗比做老鼠的复仇难度还更大……　　她之前好歹还能进苏程的家，现在连他住的小区都进不去，除了蹲在小区外边等，她还能干点别的事吗？　　关键是她还总吃不饱，又不愿意像其他流浪狗那样去垃圾桶里翻吃的，她能接受的只有新鲜的东西，酸的发霉的可不能忍。　　“这只狗狗好像昨天也在这里，看上去好可怜的样子啊。”　　头顶上空忽然响起甜美的女声，花瑶抬头一看，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其中有一个手里还拿着半块面包啃。　　花瑶望着那块面包，心想自己很久都没吃到这样的好东西了。　　回到人间的日子不好过，连块面包都能让她垂涎……　　吃面包的姑娘见狗抬头望着自己，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蹲下了身，把那半只面包放在了狗的面前。　　花瑶毫不犹豫，一口咬下！　　松软香甜，好吃啊……　　“它好像饿坏了，可惜我家里人不同意我养狗。”女孩的声音又一次在头顶响起。　　旁边的女孩子接了一句，“打电话给流浪动物救助站吧。”　　花瑶一听这话，狗躯一震。　　流浪动物救助站？　　不行！　　谁知道那地方有多远，去了那个地方可能不愁吃，但是离复仇计划更加遥远，她做狗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让人类养它！　　想到这里，它叼着没吃完的面包开溜了。　　很快就甩开了那两个女孩子，花瑶本来想着等她们走了自己再回去，一个转头，就看见前边的水果店走出一个男人。　　三十出头的年纪，个子挺高，就是那个总在苏程耳边念叨着形象问题的男人，应该是助理或经纪人。　　眼见着他提着一袋水果上了车，开向了苏程家的方向，花瑶跟在车的身后，记下了车牌号。　　车子果然开进了那个高档小区。　　这人是要去找苏程，还是接苏程？　　花瑶无法确定，只能继续待在小区外等着。　　她开始关注每一辆开出小区外的车，她记得那个男人的车子是黑色的，车身后的标志是个盾牌，她不懂辨认人间车子的品牌，但她记性好，能记得车子的大概形状。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终于，她看到了一辆黑色小车右拐时，车后的标志与车牌号正是属于那个男人的。　　她连忙迈腿狂奔了上去，车子刚驶出小区，车速比较缓慢，她四肢的速度毫无压力地就可以超车了。　　透过车窗，她看见副驾的座位上坐着的人正是苏程。　　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她先追一段路程看看，如果实在太累了或者地形太复杂，她再停下。　　车子一路朝前开，这个时间段似乎是人类上下班的高峰期，路上车辆多，开几分钟就堵一次车，花瑶算着距离，好像才开出小区不远。　　这个时候堵车，正合她的意，这样她就不会跟丢了。　　一路走走停停大概十几分钟，车子在一家装修高档的酒店外边停了下来。　　花瑶的心情，在这一刻有些振奋。　　就等苏程下车了。　　然而事实往往没有想象那么美好。　　车子停下来了，车上的人就是不下车，直到有三个人从酒店里面走了出来，走在最前的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名魁梧高大又戴着墨镜的……保镖？　　花瑶看着那两个大块头，不苟言笑的表情，似乎散发出一阵生人勿近的气息。　　人类的保镖，是学过武术的，如果她等下攻击苏程，那两个大块头会不会来收拾她？　　花瑶正在权衡利弊，有一名保镖已经打开了车门，朝着副驾驶上的苏程弯下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花瑶明白过来了，敢情苏程那么久不下车是为了耍大牌，就等着人来迎接他给他开车门。　　“苏程，我可算是约到你了，来，咱们上楼谈谈新戏。”　　发福的中年男人说着，和苏程一起并肩走向酒店，黑衣保镖紧跟其后。　　还有苏程车上其他两个不知道是助理还是经纪人的家伙，也跟上去了。　　花瑶的大脑迅速运转。　　那两个大块头保镖，是造成她犹豫的主要原因。　　冲不冲上去？　　也许保镖也怕狗呢？她咬了苏程之后，朝着保镖狂吠，能不能唬得住保镖？　　她也不确定那两个保镖是不是有真材实料。　　也许他们不怕她，但她也不至于因此而失去狗命吧？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中只盘旋了三秒钟，她终究深呼吸一口气，朝着苏程冲了上去！　　她离苏程只有三米了。　　两米！　　一米！　　她的狗头已经凑了上去，她的牙就要碰上苏程的腿。　　但是——　　“汪！”　　这一声不是咆哮，而是哀嚎。　　她能清楚地看见，建筑物从眼前飞掠而过，她的身躯从地上飞到了半空中，又再次落到了地上。　　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浑身感觉都要散架了……　　她不应该去挑战大块头保镖的灵敏程度。这和她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她脑子里想象的情形是，她咬上苏程一口，保镖来阻止她，紧接着她和保镖展开一番激烈的人狗对决，在对决的过程中，她会尽量气势大开，用尽力气狂吠，对敌人造成一点威慑力。　　然而她想太多。　　她冲上前的那一瞬间，保镖已经看见她了，她都还没看清保镖的脸色，就看见一条穿着西装的腿伸来，皮鞋顶住了她的肚子，把她朝旁边一撂！　　真的是一脚就把她给撂飞了，那力度，那速度……　　她落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输得一败涂地，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还对决个屁呀对决，这是被秒了。　　并且她的出现并没有对那群人造成什么影响，等她回头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进了酒店里，留给她的，只有洒脱的背影。　　她想骂一声艹你大爷，张口却吐出了一阵——　　“汪汪汪！”　　作为一只凶狠的狗，在人类面前居然还是这么弱！　　也许对大块头保镖来说，她只是一个挡路的物件，随意一脚踹开就行了。　　而她想的也的确没错。　　“最近这街上的流浪狗可真不少。”　　苏程等人进了酒店之后，经纪人袁海天说了一句，“政府是应该管管了，流浪狗多了，会对市民造成影响。”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条狗好像是朝着程哥扑上来的？”温文尔雅的男音，来自苏程的助理，欧阳风。　　他实际上比苏程还要大几岁，却要管苏程叫哥。　　“大概因为苏程是我们这伙人里最帅的吧，狗看见了都激动，哈哈哈。”发福的中年男人开着玩笑，边说着边走上了楼梯，“苏程啊，我跟你说，我要给你看了这个剧本，真的非常适合你，女一号从前跟你合作过，这次再合作，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　　苏程从下车开始就没有说过话，这一刻听中年男人说起新剧女一号，才开口问了一句，“是谁？”　　“张梦洋啊，你们不是搭档过吗？你们两边的粉丝，还有人喊话，希望你们在一起的，以你们两人现在的热度，新剧一开拍就会受到关注，你相不相信我？这部剧的收视率一定……”　　“换女主。”苏程开口截断他的话，“如果女一号是她，我拒演。”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们之前的合作有问题？”　　“不喜欢她。”苏程的回答十分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