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其实非也,好人虽然死得早,但是生死簿上会记载他的功德值,一世世叠加,也许再下一世你便可以换得一世荣华富贵命了。 不过有人期盼来世,可也有人对今生耿耿于怀。地狱除却十殿阎王统管的十大管死魂轮回的部门外,鬼市还有大小商铺不等,出售解决各种生前的求而不得,专司赚人前世功德,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是相安无事。 石笙,本是五殿阎罗王巡游忘川河时偶然间带回来的一缕忘却前世今生的魂魄,因其沾了忘川水,生死簿上又没其记载,故而入不得轮回,于是在阎罗王殿中做了个打杂的。数十年过去后,某天石笙竟肖想起了阎罗王的床榻,顿时被后者阴着脸扫地出门了。于是石笙在十殿转轮王的管辖处借了功德值又申请了专利便开了一家店铺,名曰——求欢铺。 什么是“求欢”?说白了就是男女那点事情。所以石笙的店铺刚开张的时候那真是人满为患啊,不为别的,只因那石笙长得还真有七八分姿色。 “滚!没看到门口竖着个牌子写了只招待女客吗?”石笙叉腰大吼,愣是把一群阴差小司外加色中饿鬼给赶了出去。 阴差郁闷道:“不是你写的求欢吗?我这好不容易勤快一次洗了个澡,你现在跟我说你只跟女的做,你这不是性别歧视嘛!” 小司则一副商量的口吻道:“我等有的是功德值,加个价什么能否新开个项目?” 色中饿鬼则直白道:“你跟女的用道具做能比跟我们男人真枪实弹做爽?” 而回应他们的则是石笙震耳欲聋的关门声——“砰”! 开张之喜就这样草草收场。 数月之后,石笙闲得无聊,想起今日又到月末了,便在店中翻阅起了账本。前头那些画了红圈圈的皆是倒赔了功德值的,中间黄色标记了的是退还了功德值的,为数不多的绿色标记才是真正赚了功德值的。除却黄色不计,红绿相减(大数减小数),她心算过后便抓起旁边的一只狼毫笔在最后一笔账后头添了几笔—— “负债两万八。” “唉,又一本负债的账本。”石笙无奈叹惜着把这个月的账本合上扔到了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跟已有的两本放到了一处。 接着又从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记事本,上面已经被她洋洋洒洒的写了差不多一半多的字迹了。她翻开新的一页,写上了她上一个生意的失败总结——“操之过急乃生意大忌,不到对方出鞘那一刻决不能下手。” 她头未抬起,眼角瞟到了门口处有衣角惊鸿一瞥,她心头顿时一喜,来客了! 她合上本子抬头,扬起的笑容还未展开就僵在了嘴边,“怎么是你?” 未默依旧跟前几次般摆着个脸,看着她的眼神总有一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嫌弃感,“听说你又跟转轮王赊账了?” 石笙翻了个白眼,心想好事不出门坏事倒传得挺快,顿时没好气道:“这个月亏了,赊点功德值来周转周转不行吗?你放心,欠你的功德值我记着呢,等我生意步上正轨赚了就还你。” 未默闻言脸色更黑了,他掀开衣袍就坐到了她大堂里待客用的圆桌上。他是阎罗王身旁的举灯使者,虽然只是个微末的差吏但跟在阎罗王身边多年也早已耳濡目染了阎罗王身上的几丝严肃威严。 见他眉头深皱,似乎是真生气了。石笙顿时撇了撇嘴,而后磨磨蹭蹭的绕出了柜台,把玩着胸前的几缕垂发闷声道:“我也不想这样的,谁愿意欠一屁股债,可是这年头生意是真不好做,我又是刚入门又没人带着自然什么事情都要自己琢磨,难免弯路就走得多一些,这前几个月赔了很正常啊……” “你要是诚心想赚死魂功德你大可以去对面那一条街上随便挑一家店铺打工不比你干这个勾当好?” 石笙顿时瞪大了双目,手指“咻”的一伸就要戳到他的鼻尖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勾当不勾当的?姑奶奶我打开门堂堂正正做生意怎么就变成‘勾当’了?我不就是借了你几个功德嘛,你至于每次来都对我横眉竖眼的说教嘛!” 未默气极反笑,“就你这勾当生意你道外头的差役都是如何说你的?” “如何说我的用不着你提醒!”石笙抢嘴道,随后眉眼一挑,“不就是在说我爬床没成功如今便自甘堕落,水性杨花、□□无耻、骚气逼人嘛!他们这种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的话我听了心里痛快得很,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鬼模样还想占我便宜,我呸!” “你!”未默气噎,“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开这种勾当的铺子?罢罢罢,你赶紧关了便跟我回去吧,我会跟阎王再好好求求情的。” “我凭什么要关铺子?我凭什么要跟你回去?说我□□无耻,那我就开个求欢铺让他们光明正大的见识一下什么是□□无耻!再说了,我开的店铺一不违规,二不欺人,属诚信买卖。”石笙斜眼。 未默立时拍桌而起,“你当你这样的勾当有几个死魂愿意上门?也就只有你有这种癖好罢了!” “呵呵,”石笙皮笑肉不笑的转身往柜台走去,拿出抽屉里的那三本账册摔在了他眼前,“真不好意思,你还真猜错了,我们大部分女的还真都喜欢这种勾当,有这方面的癖好。” 只不过都会遮遮掩掩的趁着外头人少的时候偷偷窜进来罢了。 未默的脸涨红涨红的,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眼前的这个认知给噎的,不过石笙乐得看他吃瘪,拂了拂鬓间的碎发便在一旁的贵妃椅上躺了下来,翘着个二郎腿好不得意。 这时门口飘来个面容惨淡的女鬼,她站门口往里头望了几眼,又看向门口的竖牌,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石笙察觉后就立马弹跳了起来,“你还傻站在这干嘛呢?赶紧走吧,我这来客人了。”她伸手就把未默推搡出了门,后者依旧是一副想不通的不甘心样儿,被推出了店外也没有立时离开,直到某人拉起女鬼进店后便“啪”的一声毫不客气的就把门给关了。 门上一块“接客中”的小挂牌一晃一晃的特别显眼,还很刺目。 石笙的店开在鬼市周边,并不是个热闹的地段,属于转轮王的管辖地域。不过也就转轮王能接受这些个不伦不类的店铺,照未默的话来说,都是些不正经的店铺,而石笙的店铺就是不正经中的极品,鬼风日下,伤风败俗。 他捏紧手中衣袖,再次瞟了一眼那门口竖着的牌子—— “想要爬上那还未爬上去的床榻吗?请入店,我来满足你! 注:包身不包心,只限女客,价格入店谈。” 他心想,当年石笙刚被阎罗王从忘川带回时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见到他时亦会甜甜的笑,言行举止虽时有调皮,但多年来循规蹈矩也不曾闯过大祸。可自从做下那等事被阎罗王赶出来后,石笙就像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这般放浪形骸之外。 他正想得出神,冷不防的被人拍了肩膀。 “我说未默老弟,你不好好的给阎罗王掌灯怎么又有空跑这儿来了?” 说话之人乃是转轮王手下的阴差,他今天是特地过来鬼市收租的,谁知远远的就瞧见了熟人。其实说熟人也不是特别熟,就是在鬼市碰到几次了,得知都是在阎王手下当差,这一来二去的也就多聊了几次。 “是朱大哥啊,”未默转身道,又见对方手里头拿着个玉笏,又道,“朱大哥可是来收租的?” 朱熹点点头,“这不是又到月末了嘛,更何况又到季度考核的时候了。”他说着又暗暗降低了声量,“我们大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不善言辞,这工作上头也是比其他殿的阎王慢上许多,没办法就只能靠收点租子攒点功德值填补一下了。” 未默闻言面露纠结,都闻转轮王做事认真仔细,可每次季度考核都会被评为不合格,就是因为工作效率太低了,根本不达标。也不知道后来是谁替他出了注意,让他把管辖的地域改为鬼市,靠收租子来应付考核。 “不知求欢铺的石笙欠了转轮王多少功德值了?”他问道。 “石笙啊,”朱熹挑眉,他伸手在玉笏上按了按,玉笏便亮了起来,“她那间铺子倒是一直在亏损,交不上租子还跟我家大人赊了许多账,我这次过来就是来催她帐的,加上月租,她一共欠了十一万五千功德值。” “十一万五千?”未默有些不敢置信,她开了四个月的店是怎么做到负债这么多的?她开店之初他还好意借了三万功德值给她,不过要是他早知道她是开了这么一家店铺,他当初是如何都不会借的。 “有她的魂契在没有错,就是这个数。”朱熹道,“未默老弟啊,我这赶着收租呢就不跟你多聊了,改日有空我请你喝酒。” 未默嚅动着嘴角没有说话,待人刚要去敲求欢铺的店门时,他终是忍不住把人又唤住了。他三步并两步上前拉回了朱熹,并带着人走远了几步。 “未默老弟这是作甚?”朱熹一脸茫然。 “她的帐我来还吧。” 他的话音刚落,朱熹便如同发现了身边的朋友竟是土豪般吃惊的看着他,“未默老弟竟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啊。” 未默心中含泪,多年积蓄为她挥霍一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了。他发誓,这次之后他再也不会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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