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宁睿烆最终没有成功欺负到莫凌霄，看着跟护犊子差不多，冲他龇牙咧嘴的杜晓七，宁睿烆觉得格外有趣。　　　　“宁公子很闲吗？”杜晓七他们到哪里，宁睿烆就跟到哪里，屁股后面多条尾巴也不过如此。　　　　宁睿烆笑眯眯道：“没想到那么巧，我要去的地方，你们也恰好要去。”　　　　纪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师父脸皮辣么厚，厚到无耻的地步。　　　　杜晓七在替莫凌霄挑合适的鞋子，离开绫绸坊后他们就去了附近专门卖鞋子的店铺。这家步履间是云乡镇镇上老鞋匠老沈开的，六十年过去了，卖鞋的生意依旧是云乡镇上最好的。　　　　老沈拿出一双雪缎薛递到杜晓七面前，问道：“七姑娘看下这双如何？”杜晓七是步履间的老顾客，酒舍内众人的鞋子几乎都是出自老沈之手，其中自然也包括作为老板娘的杜晓七。　　　　杜晓七现在脚上穿的这双砖红色的绣鞋就是老沈的得意之作，那鞋面上的绣花针脚细密，皆出自老沈的女儿沈仙姑之手。沈仙姑有一双妙手，除了帮衬自家父亲，还在绫绸坊莲心那边接些绣活干。　　　　“这鞋面是雪蚕丝的丝缎。”雪蚕丝冬暖夏凉，尤为珍贵。“难道……？”似乎想到什么，杜晓七看向老沈问道：“这跟刚才在绫绸坊那套用天蚕丝和火鼠皮制的衣裳出处相同？”　　　　老沈点头道：“七姑娘眼睛毒辣啊，的确来自于同一只蚕。”这雪蚕丝的丝缎还是沈仙姑从莲心那处拿过来的边角料，因看着珍贵，沈仙姑不舍得扔，便征求莲心同意拿了些回来。　　　　而老沈见材料珍贵，便用它制了这一双孩童才能穿的靴子。　　　　“这双我肯定要了。”掏出一块灵石递给老沈，杜晓七拿着这双鞋子来到莫凌霄面前，道：“先给你买这双，其他的，咱们再看看。”边说，边蹲到他面前，替他穿起鞋子来。　　　　变成小孩子的莫凌霄感觉自己就跟一等残废差不多，走路有人抱，衣服有人穿，就连鞋子也有人给他穿。莫凌霄这辈子还真没受过这等待遇。　　　　宁睿烆看着一脸纠结的莫凌霄，笑道：“小白，你瞧杜老板对你多好，亲自给你穿鞋子呢。”口吻戏谑中还带了一丝嘲讽，除了莫凌霄和秦楚熙外，还真没人听得出来。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宁睿烆在调侃一个孩子罢了。　　　　莫凌霄没有理会宁睿烆，他知道宁睿烆做出如此行径的理由，毕竟杜晓七的变化于他们来说尚且不知是好还是坏。　　　　雪蚕丝做的鞋子的确是极好的，在这样的天气里，鞋子内里竟然暖乎乎的，让人心底不由自主地发暖。盯着雪白的鞋面，莫凌霄抬头看向杜晓七，软糯糯道：“谢谢你，小七姐姐。”现在的他是小白，只是普通小孩小白，不是莫凌霄，也不是其他人。若是普通的小白，有人给他买东西，还对他那么好，肯定是要向对方道谢的。　　　　杜晓七捏了把他的脸，道：“客气啥，小七姐姐高兴。”说着，站起身看了看周围的鞋子，随手一点又要了四五双供莫凌霄搭配衣裳的鞋靴。　　　　宁睿烆在旁看着忍不住挑了挑眉，杜晓七随手点的这些鞋子在他眼里还真值不了多少钱，可她对莫凌霄的大方却让他有些刮目相看。对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子那般好，还花那么多钱，怎么看怎么不合理。　　　　“杜老板对小白可真是好，估计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宁睿烆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太阳的光线恰好洒在他的脸上，光影深浅不一，斑驳交错，却也将他的脸映衬得特别好看。　　　　杜晓七看向他，眼睛定定地直视着他有些幽紫色的眼瞳，说了十一个让宁睿烆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字眼来。“我乐意。老娘高兴，不可以吗？”　　　　总自称老娘，讲真就算在魔族也见不得几个魔族女子会这般粗俗地指自己为老娘或是老子之类的。　　　　杜晓七到底经历了什么，性格变化如此之大呢？　　　　宁睿烆好奇，秦楚熙好奇，就连莫凌霄自然也是好奇的，只是他们无法探究，在还猜不透她到底为何如此的情况下。　　　　“卿爷！！”跑堂的鸿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出现在步履间的门口喊了声道：“今儿个是十五，劳烦卿爷和七娘速速回去，有人求见月姑娘。”　　　　鸿福是奔过来的，一路都没停过，满头都是汗，他脖子上挂着个白色的抹布，本来是擦桌子用的，现在却被他用来擦脸上的汗珠。　　　　鸿福的出现让杜晓七赫然想起今儿个是十五这件事。　　　　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杜晓七暗啧一声，道：“糟，竟然忘了。”果然受铁牛的打击受得太大，连十五那么重要的日子也忘记了，不过有一点让她很意外，那就是月七竟然没有用灵契提醒她。　　　　“快回去吧，月七姑娘估计在等你。”夙卿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给老沈说道。　　　　杜晓七连忙点头，就在她要跟着鸿福奔回去前，她回头看了眼莫凌霄，道：“卿卿，你帮我带小白去附近逛逛，他要吃什么你就给他买。”嘱咐完，杜晓七朝莫凌霄挥挥手，道：“小白乖，听夙哥哥的，小七姐姐有事要忙，晚上再去北苑看你。”说完这话，杜晓七就跟着鸿福跑开了。　　　　抬手捏了捏眉心，夙卿来到莫凌霄面前，刚想伸手去抱他，对方却躲避开他的手，自己从椅子上跳下来，道：“无须劳烦夙哥哥，我自己能走。”他本来就能自己走，之前是因为拗不过杜晓七的关系才被一直抱着没有下过地。　　　　“不知道杜老板这是……？”十五和月姑娘让宁睿烆格外好奇，而他最想知道的是杜晓七为何那么紧张。　　　　“回去干活。”夙卿淡淡地解释道：“咱们酒舍每逢初一十五就会接一单与男女姻缘有关系的委托。”　　　　“男女姻缘？”秦楚熙有些惊讶，道：“这事不该归红线庙管吗？”　　　　夙卿道：“咱们的红线娘娘要管的姻缘千千万万，有些姻缘啊她也无力去管，只能靠我们去帮忙了。”　　　　“那月姑娘是谁啊？你们酒舍的人吗？”纪郄问道。　　　　夙卿看向纪郄，道：“不是。”月七不能算姻缘酒舍的人。“她是谁，来自于哪里，又为何要替有缘人接男女姻缘之事，除了七娘之外，无人知晓。即便是我，也未见过她真面目。”　　　　宁睿烆眯了眯眼，道：“那这位月姑娘还真是神秘。”　　　　夙卿轻呵出声，回了句之前杜晓七回给她的那句话。“这世上谁没秘密呢？人活着，总是有秘密的，不是吗？”说完，她换了个话题，看向莫凌霄问道：“小白，你还要去哪里？夙哥哥可是答应了你小七姐姐要陪你的。”　　　　莫凌霄摇摇头，道：“我想回去了，夙哥哥，咱们回去吧。”　　　　夙卿盯着莫凌霄，接着又看了看秦楚熙，半晌，点头道：“好吧，咱们回去，反正七娘要我听你的。既然你不想到处逛了，咱们就回去吧。”说着，拿起桌上那一摞老沈已经装好鞋子的盒子。 　　　　拜别老沈，夙卿带着莫凌霄、秦楚熙、宁睿烆还有纪郄往酒舍走了回去。待他们回到酒舍时，媚娘铁青着脸迎上来，道：“卿爷，方媒婆和老铁在楼上暖春居等你和七娘，说要替铁牛向七娘道歉。”　　　　夙卿冷笑一声，问道：“那七娘呢？”　　　　媚娘回道：“七娘说没空，直接去缘楼带客人见月姑娘去了。”　　　　对于杜晓七的行为，夙卿是非常满意的，她点头道：“很好。”说着，回头看向秦楚熙四人，道：“四位自行回北苑即可，夙某这还有事需办，就先离开一会儿。”　　　　秦楚熙拱手揖礼，道：“卿公子客气了，既有要事，我和小白就不麻烦卿公子了，卿公子自便。”　　　　夙卿回以揖礼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看着夙卿离开的背影，莫凌霄仰起头看向媚娘，问道：“大姐姐，你刚才说的老铁和方媒婆是不是昨天让小七姐姐哭的人啊？”　　　　媚娘是知晓莫凌霄的，她微弯腰，摸了摸莫凌霄的小脑袋瓜子，温和道：“他们啊不是让七娘哭的人，不过多多少少是有关系的。一个呢是给七娘说亲保媒的，一个则是让七娘哭的那个混蛋的爹。他们这番过来是来给七娘赔不是的。”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的。　　　　莫凌霄又看了眼夙卿离去的方向，继续问道：“那小七姐姐去哪里了？”　　　　媚娘回道：“七娘啊她有事去忙了。”　　　　莫凌霄道：“我想去缘楼找小七姐姐。”　　　　媚娘一愣，蓦地，露出一副难办表情，道：“这……七娘吩咐过，咱们酒舍的人都不能随意靠近缘楼的。”　　　　媚娘的话一出，宁睿烆和秦楚熙眼底纷纷掠过一丝微光。　　　　不能随意靠近缘楼？感觉这里面好像有什么秘密。　　　　“可我不是酒舍的人啊。”莫凌霄指着自己，继续卖萌。　　　　媚娘：“……”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她竟然找不出一丁点理由来反驳。　　　　“那也不行，那缘楼啊对咱们酒舍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个禁地。除了咱们七娘之外，谁也不能靠近，更别提进那缘楼了。小白要乖，别让你媚娘阿姨为难，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