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顾林心虚地不敢看韩钺，好在有个伤者能转移注意力。或许是身为医生的责任心所致，又或者是潜意识里知道这是自己留下的有力砝码。顾林的救治绝对是全心全意，不仅动作迅速，而且十分有效。　　　　“这是前两年才投入使用的生化武器之一，将生物制剂通过低温高压压缩成子弹射出，进入生物体内后溶解，使目标中毒身亡。”　　　　边动手边讲解是顾林的职业习惯，特别是在她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看到的和预测的东西说出来，方便助手记录整理成资料。　　　　赵蒙他们在一边紧张地盯着，从一开始的戒备慢慢到后面的放心，直到最后看到受伤的船员平静下来，围观的人对顾林的态度已经有了一定的转变。　　　　过了十五分钟左右，顾林擦擦额头上的汗，“好了，送去休息，傍晚就能醒。”说完却没有见人过来抬起伤者，她奇怪地看看周围的人，却发现他们都看着韩钺。　　　　“……”　　　　看来自己还没适应新的角色，顾林自嘲地笑笑。她发现自己习惯性地悬空双手，这个动作是为了防止交叉感染，但在这里，这么专业的动作显得尤为可笑。她尴尬地甩甩手，默默退到一边，低着头看脚趾头。　　　　韩钺：“带下去。”　　　　其他人得令，手脚麻利地抬着伤员离开了。　　　　“官僚！”顾林在心里悄悄骂了一句，附赠个大大的白眼。她说可以抬走了就没人动，韩钺一说比谁都动得快，到底谁是医生啊！　　　　顾林在心里狂吐槽，视线里忽然塞进一双靴子，“你跟我来。”靴子的主人扔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她站在原地纠结片刻，深吸一口气之后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韩钺加快了刻意放缓的脚步。　　　　抓走韩远生的已经确定是军队的人，这就排除了顾林是卧底的可能性，因为从建制以来海军从未招收过女兵。但又有新的疑点出现了，既然顾林不是军队的人，她为什么对打伤船员的武器这么了解？　　　　韩钺想到昨晚顾林说自己是医生，难道她是军医？　　　　跟在韩钺身后的顾林也在思考，这两天通过各种渠道，她勉强搞清楚黑色风暴号的船长，那个叫韩远生的被海军抓走了。双方有过两次小规模的战斗，眼下海军应该是回去复命，黑色风暴号在后面穷追不舍。　　　　顾林把整件事在脑海中捋了一遍，明确了接下来行动的重点，那就是成为这些海盗战斗中不可或缺的后勤保障。　　　　目前打击海盗的海军所使用的装备绝大部分都是两、三年前她老师的团队参与研制的，顾林有信心应对各种伤势。　　　　想到这里，顾林悄悄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默念了几遍我能行后，一抬头，看见韩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韩钺嗤笑：“怎么，要不要我配合你喊个口号？”　　　　顾林本来就尴尬得想死，被韩钺这么一说，脸顿时涨得通红。　　　　韩钺饶有兴趣地看着红晕迅速爬满顾林的脸，用嫌弃的表情掩饰快要翘起来的嘴角。　　　　“进来。”　　　　顾林瞟了一眼，韩钺好像把她带到他自己的船舱来了。昨晚自己趴在人家胸口哇哇大哭的画面接踵而至，顾林把脸皱成一颗九制话梅。　　　　“要不你再喊一遍口号？”　　　　船舱里传来韩钺的声音，顾林差点被他的毒舌呕得吐血。她磨磨蹭蹭进了船舱，发现韩钺这个人话糙行为糙，住的地方却收拾得很干净。　　　　“你平时都住这里吗？”顾林转头就忘了刚才的尴尬，好奇地左右看。　　　　韩钺在一个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到什么后转手扔给顾林，自己去倒了一杯红酒，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换好，我有话问你。”　　　　顾林把手里的东西颠来倒去理了半天，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一件特制的女士内衣！　　　　“我……”顾林顿时觉得自己捧着的是烫手山芋，偷看韩钺，发现对方跟没事人一样喝着酒，根本没兴趣管她。　　　　顾林很纠结，这件内衣能完美地帮她解决生理结构上的差异。这会让她在船上的生活方便不少，但是这里并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也就是说，她又必须当着韩钺的面穿上这东西……　　　　“磨蹭什么，或者你想现在就被我扔下船？”　　　　“可是……”顾林为难地看着韩钺，她怀疑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故意整她。　　　　韩钺无动于衷地喝着他的红酒，似乎把顾林当做了空气。　　　　“我去别的舱换！”　　　　顾林说完，藏着那件内衣落荒而逃。韩钺也不阻止，反而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果然，没到两分钟顾林又回来了。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止于进门前，面对韩钺，她又是那副高傲的样子。韩钺也不想戳破这个女人的保护层，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继续喝自己的酒。　　　　顾林其实很无奈，这船上每个船舱都有一大群男人，比较起来，韩钺这里私密性是最好的。按照韩钺的怪脾气，自己离开了又回来会被吐槽到死的吧？　　　　她偷看韩钺，正巧遇上对方的目光。顾林后背一僵，条件反射地想辩驳几句。　　　　“你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我那200多个兄弟的热情？”　　　　果然开始吐槽了！　　　　顾林抿紧唇，瞪着韩钺，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满。　　　　韩钺对她的不满根本懒得理会，嗤笑：“傻子，我以为你已经认清现实了。”他说完皱了一下眉，似乎是很无奈？　　　　看着他奇怪的表情，顾林忽然有个不着调的猜测——韩钺其实是在担心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越发不可收拾，顾林回想起昨晚至今的事情，发现韩钺其实从一开始就图让自己明白女性为什么不适合成为海盗，只不过他实在太毒舌又总是恶声恶气，关心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跟骂人没区别！　　　　所以韩钺这是……傲娇？口是心非？　　　　顾林囧了，她是不是应该重新整理一下对韩钺的认知？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警告你，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韩钺不满地皱眉，“还不动，要我帮你脱吗？”　　　　说着他放下交叠着的大长腿，三两步走到顾林跟前。　　　　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主，顾林立刻捂着领口连连往后退：“我自己能行！”　　　　“那动作就快点！”　　　　听得出韩钺有些不耐烦了，为了保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顾林没敢再说什么，缩在角落里背对着韩钺飞快地换上了那件特制的内衣。　　　　“说说吧，你是谁？”她还没转身就听到韩钺问，“这个时候你还乱七八糟跟我瞎扯淡，信不信我弄死你！”顾林还没说什么呢，又被韩钺骂了一顿。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怕韩钺了，整理好衣服之后她慢悠悠转身，在韩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坐下，“把你的猜测跟我说说。”顾林故意学着韩钺的口气说。　　　　“我□□……”韩钺哪儿能容忍别人比他拽，但脏话骂到一半被他咽回去，没好气地把顾林轰起来，“想死吗你？”　　　　顾林撇撇嘴，懒得跟口是心非的人计较，道：“要是我没猜错，你们的对手是军队的人吧，估计这艘船上我是最了解军队的人，你们需要我。”　　　　“你也知道自己嫌疑有多大？”　　　　“这不是嫌疑，是能力。”与韩钺的多次对峙让顾林找回了曾经在实验室里的自信，“我敢说，就连他们也没我了解那些装备。”　　　　“你造的？”　　　　“当然……”顾林来了个急刹车，瞪着一脸淡然的韩钺，“你套我的话！”　　　　韩钺轻轻笑了一下：“不傻啊。”　　　　“你！”顾林被气得指着韩钺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韩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条斯理地喝着：“既然你这么了解，那跟我说说那艘船是哪儿冒出来的？”　　　　“要我说也可以。”　　　　“不可能！”韩钺想也不想地打断她的话，“黑色风暴号不可能出现女船员。”　　　　“你说谁是女人？”顾林拍了拍胸脯，不得不说，那件内衣做得很好，就连顾林都觉得自己跟男的没什么区别。　　　　韩钺眯了眯眼睛，视线从顾林脸部往下移，在她平坦的胸部停留了很久。顾林抬眼瞪着他，然后眼睁睁看着韩钺抬起手直接按在自己胸上。　　　　“山炮哥！有不明船只跟上来了！”赵蒙慌慌张张地冲进来，看到顾林他们之间暧昧的姿势，愣住了。　　　　“……”　　　　“……”　　　　“山炮哥，那个……”赵蒙指了指门外，磕磕巴巴憋出一句，“那我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说完一溜烟跑了。　　　　他的背影刚消失在门口又突然冲回来，焦急地拍着门框：“山炮哥，他们速度很快，要撞上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