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分。  承王府。    一个黑影弓着腰,猫一样轻巧的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迅速的奔向城中心。  沈瑜凭着记忆来到一个巷子里。    白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低着眼睛,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个幽深幽深的角落。    她要冷静冷静。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他们衣衫褴褛,断手的断手,断脚的断脚,借着昏暗的月光,她隐约能看见他们脸上的伤口。    曾经万众敬仰的英雄,如今为何成了人人唾弃的鼠辈?沈瑜坐在房顶上,眼神里翻滚着巨大的情绪。    人人畏惧魔教,说魔教杀人无数,五岳剑派光明磊落,难道她教就人人该死,五岳剑派就人人应得到拥护吗?    沈瑜冷笑一声,不,有的人,该杀。    就比如——  一场败仗,就将伤残的战士弃之不顾的大昏君。  再比如,那个以邪为乐的巫师。    沈瑜将一袋金银留在了墙角,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的黑暗里。    现在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沈瑜来到合欢苑,门已经关了,她轻车熟路的上了楼。    喘息声,呻'吟声,声声入耳。  沈瑜置若未闻,走到一间屋子门口,推开。  “你......”老鸨子正坐在镜台面前,转头看见沈瑜,惊的说不出话来。    猜对了。  这么浓重的胭脂粉味,果然是她发出来的。    “我要住店。”沈瑜面无表情的说。  老鸨子对沈瑜印象及其深刻,她立刻放下妆奁,谄媚的凑过去,道:“咱家是青楼,妓院,不是客栈......”    沈瑜腰间抽出一把锃亮的刀,横在老鸨子脖子上,一字一顿的重复:“再说一遍,我要住店。”    “好说好说,住店住店。”老鸨子慌张的点头,“我、我们虽然是青楼,但住店也是可以的,姑娘可真会盘算。”    沈瑜:“我还要喝酒。”  “好好好......”    沈瑜跟着她往楼上走,老鸨子推开一间房门,道:“这间屋子是最好的,你看这窗户的花色,这茶几,这......”    “五坛女儿红。”沈瑜打断她的话。  老鸨子顿了下,点头:“好,这就给姑娘拿来。”    酒很快就上来了,老鸨子抿了抿嘴,没走。    “你放心,房钱和酒钱我都会一份不少的付给你。”沈瑜掀开酒盖子,狠狠地闻一闻,“这没事了,你走吧。”    “好嘞。”老鸨子的眼睛笑成一条直线,出去了。  门被关上,耳边再次安静下来。    沈瑜坐下来,给自己满满当当的倒了一碗酒,一扬而尽。  师父是她最敬仰的人,对她有养育之恩。可是——  师父好像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沈瑜再次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下。    如果有一天师父真的做了错事,难道她要杀了师父吗?  一碗碗酒下了肚,刚开始沈瑜是用碗喝的,再后来直接端起了酒坛。    不,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沈瑜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喝到了几时几刻。她眼神逐渐开始朦胧,终于“砰”的一声,栽倒在了桌子上。    -    脖子好疼。  沈瑜晃了晃脑袋,昨天晚上喝的太多,思维还有些混沌。    她的目光无意识的扫过门口,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再细看过去,门框上面正插着一支箭。    这是什么?昨天还没有呢。    沈瑜走过去将箭拔下,在箭尾处挂着一张小小的布,沈瑜把它拽下来展开,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听风小筑。    沈瑜记得这个地方,就在城南。  她将那布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没再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以这种方式约她?  城南那边人烟稀少,离着郊区比较近。  沈瑜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再回王府。    说走就走,她草率的收拾了一下,打开房门,外面姑娘们的嬉闹声立刻降了几个分贝。  沈瑜迅速的下了楼,老鸨子正挥舞着手中的帕子招揽客人。    沈瑜将几枚银两递给老鸨子:“多谢。”  老鸨子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娇声道:“姑娘言重了,以后若是姑娘想来随时喊咱家,咱家的房一直给姑娘留着。”    沈瑜出了门,街市上依然是热热闹闹的,她伸了伸懒腰,目光停留在卖糖葫芦的老伯身上。    听说吃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沈瑜挑了一个大的,付了些碎银,边吃边朝城南的方向走。    **    听风小筑。  沈瑜左右看了看,这里跟城东完全不一样,街上星星散散的就那么几个人,一点都不热闹。    沈瑜警惕的上了楼,店小二立刻殷勤的凑了上来:“客官要点什么?”  沈瑜问:“你这里现在有几位客人?”    小二笑道:“咱们这客人多了,客官找谁?”  沈瑜摇了摇头,道:“罢了,先给我来一壶茶。”  “好嘞。”  店小二应和着朝柜台走去,沈瑜还没坐下,眸光一闪,忽然往后一撤。    刀光剑影。    安静的酒楼里瞬间热闹起来,二楼的门被“啪”的推开,一个个体格健壮的蒙面人一跃而下。    沈瑜“唰”的抽出剑来,冷道:“你们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几个人不由分说的冲了出来,刀剑的冲撞声,肉体和地面的冲击声,叫喊声,响彻了整条街。    几个人扭打成一团,店小二哪里是店小二,分明是个武术头子。    一支飞镖击中了她的肩膀,沈瑜闷哼一声,低声骂道:“卑鄙小人。”  沈瑜咬着牙将那东西拔了出来,血沾在她的指尖上,猩红猩红的。    沈瑜逐渐变的体力不支,她的脑袋却转的飞快。    这次来攻击她的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下手及其狠毒,分明就是抱着不杀她不罢休的心思来的。    两个蒙面人猛地出剑,只听“砰”的一声,一张桌子砸在了几个人面前,蒙面人下意识的收回手,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飞了过来。    沈瑜几乎没有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刹那间,剩下的几个蒙面人全都倒下,血迅速的染红了地面。    怎么回事?    宋奕踏过地上的尸首,缓慢的走到沈瑜面前,轻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一滴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他漫不经心的擦掉,声音喑哑:“你一晚上没回家,我很担心你。”    沈瑜:“......”  宋奕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道:“你受伤了。”    沈瑜:“你为什么会流血?”  刚刚那几个蒙面人分明没有机会攻击他。    “无碍。”宋奕摇了摇头。血液再次从他嘴角溢出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沈瑜慌了,“孟鸿弦在哪?让他来——”    宋奕摇头:“我给他说了,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用他。”    “你是在用自己的命开玩笑!”  宋奕撩起眼皮,轻轻的“嗯”出一声。    -    承王府。  刚刚那些人的剑法,行步方式,沈瑜太熟悉了。  那都是魔教的招数。    宋奕已经喝了药,他将瓷碗放回桌子上,道:“你心里应该有决断了吧。”    沈瑜说:“我想回黑木崖一趟。”  “你不能去。”  “为什么?”  “暗器上有毒。”    沈瑜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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