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嫩的薄荷叶散发出淡淡的清凉气味,这样一丛,若是到了夏日便能驱逐蚊虫。
他又移步,便看到了一挂金银花搭在花架上,此时已经开花,金黄雪白,一蒂双花,形影不离。
金银花,又名鸳鸯藤。
邵明渊仿佛看到了那个素芙蓉般的女子。
她在这寂静的院子里住了两年,素手纤纤,亲手种下清凉驱蚊的薄荷,又栽下清热解毒的鸳鸯藤。
她驻足凝望这挂鸳鸯藤时,可曾寂寞?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邵明渊抬手,手指轻轻拂过花瓣。
他的手常年握刀枪,老茧又厚又硬,很是粗糙,洁白的花瓣就落了下来。
邵明渊忙收回手,垂眸看着落地的花瓣,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娶妻的,害人害己,自作自受!
邵明渊靠着花架,抬头望天。
彼时夕阳刚刚落下去,灿烂的晚霞黯淡无光,无声无息与人间告别。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幼虫的低鸣声,风吹过,便送来了薄荷清香。
邵明渊直起身,抬手拂去掉落肩头的花瓣,抬脚往外走去。
这个时间,西府的几位姑娘都下了学,回到府里第一件事便是去青松堂给邓老夫人请安,青松堂里顿时热闹起来。
“今日是书法课吧?”邓老夫人笑看着三个孙女。
三位姑娘中年纪最长的是大姑娘黎皎,刚满了十六岁,鸭蛋脸柳叶眉,很是端庄秀气,也是邓老夫人最喜欢的孙女。
另外两个姑娘都是二太太刘氏所出,穿黄衣的是四姑娘黎嫣,与黎昭同岁,穿粉衣的只有十岁出头,是六姑娘黎婵。
邓老夫人一问,年纪最小的黎婵就开了口:“是呢,刚刚换的书法先生,可严格呢,今天还打了我手心。”
她伸出白白嫩嫩的手给邓老夫人看,手心处果然有红痕。
邓老夫人笑眯眯道:“证明六丫头还不够努力。新来的书法先生是乡君亲自请回来的,你们好好跟着学,今年的佛诞日争取也露一次脸。”
当今天子信道,太后却信佛,是以京中无论道观还是寺庙都很兴盛。
每年佛诞日,各府女眷都会带足了香油钱以及抄好的佛经前往大福寺参与浴佛等活动。
那些佛经大多是由女眷们亲自抄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成了各家展示姑娘家书法的机会。
原因无他,与大福寺同处一个山头的还有一家疏影庵,里面住着一位了却红尘的大长公主,论辈分当今天下还要称一声姑姑。每年佛诞日大福寺的僧人会选出书法出众的佛经,送到疏影庵去。
每一年,哪家姑娘抄写的佛经入了大福寺僧人的眼并被送到那位大长公主面前,那可是大大的长脸。
“佛诞日马上就要到了,临时抱佛脚都晚了。”黎婵撇撇嘴。
四姑娘黎嫣伸手拧了她脸蛋一下:“谁让你平时偷懒的!”
黎婵笑嘻嘻往旁边躲:“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不是还有大姐与二姐么。”
黎婵口中的“大姐”是指黎皎,“二姐”则是指东府的姑娘黎娇。
东府有两位姑娘,二姑娘黎娇是嫡出,最得乡君姜老夫人喜爱,可以说西府几位姑娘去东府开设的女学,都是陪太子读书。
至于五姑娘黎姝,乃是庶出,不必多提。
“六妹又拿我说笑了。”黎皎温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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