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祖母请安。”棠梓带着贴身丫鬟规规矩矩地给老夫人请了个早安。
“往日里我们府里是不兴这个请安的规矩的,昨天你也操劳了一天,今日还烦你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请安。”老夫人看着乖孙女悄笑出声。
“祖母见外了,晨昏定省本是规矩,平日里孙女儿也是惫懒了,往后定要日日来给祖母请安。”棠梓起身看着慈眉善目的祖母打趣道。
“我可不受这俗套,儿孙都有该忙的事,整日往我这跑,成何体统,”老夫人拉着棠梓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拍着她的手笑道“再说了,你要真是天天往我这儿跑,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们小年轻折腾。”
“祖母若是喜欢清静,孙女儿就陪着祖母吃斋念佛,祖母若是想要热闹,孙女儿就带着佩丝她们陪着祖母看戏听曲,左右都听祖母,只做祖母您喜欢的。”
棠梓抱着老夫人的手撒娇晃道。
“你呀,小滑头一个,”老夫人伸手点了点棠梓的额头,转头吩咐下人下去。
“祖母今日叫你来,也是有事要与你说。”
棠梓点了点头,看着老夫人继续说道。
“想必你父亲也和你说过了,辞日宴那天是特意给太子选妃的,但是不单单是这样的,咱们大齐国呀,还要从各府赴宴的小姐里挑选一个嫁去越国和亲。”
棠梓惊讶万分,给太子选妃这事她是知晓,就连太子妃人选她也都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与越国联姻也从赴辞日宴的各府小姐里选,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我知道你不知道,皇上说天家并无适龄的公主郡主,才从正三品往上的官家里选,梓儿你说这人选落在谁家该是合适。”老夫人看着眼神清明,似懂非懂的孙女儿轻声说道。
“你不用回话,也不用担心,祖母只是和你说说,左右如何到时候就知道了,你回去吧。”
棠梓没说话,欠了欠身走出房门。
棠梓走后,鄢嬷嬷拿着披风从海棠屏风后转了出来,将披风搭在了老夫人的腿上,抬起头来说:“老夫人不是说要告诉小姐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点透她了。”
老夫人低了低头看了看鄢嬷嬷,又抬起头看向门外的院子叹道:“你以为我不想告诉她,这孩子通透,哪需要我点明,她自己就能想得清楚。”
“老夫人是心疼小姐,才不愿自己说出来吧。”鄢嬷嬷边给老夫人捶着腿边说道。
“无论在哪儿,都是这个命啊。”老夫人嗫嚅了下嘴,话说得不甚真切。
棠梓自从从老夫人的院子里从来后,就不发一言,就连佩环佩丝唤她,她都没有听到。
这么多天来,哥哥们的异常,祖母时不时的问话,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辞日宴那天在西山亭给佩环讲义佛经偶遇太子,知晓太子深谙佛经礼义,她才故意出声说自己是辛平凉,本以为躲过了太子选妃便是万事大吉,却不料连和亲人员都从她们这些人中选。
“哪个合适?”棠梓想起祖母的问话,停在荷塘上的九曲回廊上一动不动地暗暗沉思。
哪个合适,长公主梨倾和国公府的梨音郡主都有婚约在身;侯爵府和伯爵府都有军权在手,虽有适嫁女儿,但嫁过去后恐其两家暗中来往,导致政权动荡;世家大族皆是百年之家,根深蒂固,若是从族中选人,难免给人一种皇族打压世家大族的错觉,几方皆不可得罪,能如何选。
父亲在朝中门生众多,颇有声望,又得武将们的觊觎,既不握兵权,也没有厚实背景。
选她既能解燃眉之急,又得各家欢心,何乐而不为。
棠梓叹了口气,她自己对婚姻大事倒是没什么想法,自幼祖母就教导她,天家子女尚且婚不由己,何况她们这些高官贵族。
别看父亲和哥哥都能一心一意地宠爱妻子,可也只有丞相府内如此,往外,哪家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的。
只是父亲,娘亲,哥哥们知晓了不知该有多伤心,枉他们一直以来都牢牢地把自己护得这么好,又早早地为她选看合适夫家人选,可惜了啊。
“小姐,夫人请人过来了。”
佩环不知何事令小姐从老夫人院中出来后就开始闷闷不乐,她和佩丝也不敢出声打扰,站了片刻,见回廊前夫人身旁的大丫鬟过来,就知晓定是夫人要请小姐过去,忙上前去唤小姐回神。
“好,我们走吧。”
棠梓回过神来,点头回应,微转身带着佩环佩丝朝着娘亲的院子里走去。
“刚令人去叫你,你竟然来得这么快,听你早上去给你祖母请安了,你向来懒散,肯定连早饭都没用,刚好我这备了你爱吃的点心,你先吃几块垫垫肚子,一会儿让厨房再给你送点清粥小菜过来。”
棠梓刚到柳氏的院门口,就见她站在院门口等着自己,往常娘亲可从来不会迎他们的,这次就像是许久未见,才过来迎她一般。
哪里是许久未见,是快要许久未见了吧,娘亲应该也知道了吧。
“娘亲不必操劳,我院子里也让人备了膳食,都在隔水温着呢,就等我回去了。”
棠梓抛去心间的想法,笑着上前挽着柳氏的胳膊走进院房里。
“那你就陪娘亲好好地坐一会儿可好?”
明明平日里也是无话不谈的母女两人,到了此刻却不知该要谈些什么,应该是两人的心底都藏着事吧。
棠梓却不假思索,直接问道:“娘亲也是知晓了吧。”
“梓儿你……”柳氏听到此话立马变了脸色。
“娘亲不用担心,只不过是和亲越国而已,就当作是普普通通的远嫁吧,娘亲和嫂嫂也是远嫁过来的,都过得十分恩爱美好,若是端阳王是个能托付的人,女儿就和他好好过着日子,若是不能,女儿就守着自己的心过,左右我不会委屈了我自己的。”
“梓儿,娘亲以为你不愿的。”柳氏拿着手帕微压了压眼角防止眼泪掉下。
“娘亲不必为梓儿担心,您要相信女儿能照顾好自己的,左右嫁谁都是要嫁,嫁去和亲倒更能显得我们丞相府为家为国,大公无私呢。”
棠梓这一席话说得慷慨大义,其实她自己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看着娘亲情绪渐渐缓和,棠梓也不再多待,带着佩环佩丝行过礼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空明阁外,是一个空旷的大院子,起先丞相府督造时,棠梓喜欢大院子,又想要小楼阁,便只得把两种结构融合在了一起建筑。
此时棠梓正坐在大树下的石桌前,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嚼着小菜,倒是气定神闲,毫无要远嫁的哀愁伤感。
“小姐倒跟个没事人似的,难道真的要远嫁去越国吗,咱们齐国地大物博,又十分富庶,我听人说那越国端阳王生性冷酷暴戾,不是个怜香惜玉,好伺候的主儿,小姐你怎么就不着急啊?”
佩丝自打听到小姐与夫人的谈话后,知道小姐要和亲去越国,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急地在跳脚,反观小姐一点都不着急,还有心思吃着早餐,不禁有些着急愤慨。
“佩丝闭嘴,和亲此事哪能由得小姐自己来决定,小姐心中定是自有法子,你不要出言放肆。”
佩环看着自己的妹妹竟敢如此大胆无礼,忙出声训斥道。
“佩环你不用拦着她,让她说。”棠梓此时刚好吃完,拿过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手头也不抬地语气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越国虽与齐国实力相当,却比不上齐国地大物博,富庶多金,越国又连连征战,动乱不断,你若是不想随我远去,那你就留在府中吧。”
“小姐,是佩丝无礼了,还望小姐莫要生气,小姐怎样教训奴婢,奴婢们都无怨言,但奴婢们都是贴身伺候小姐的,怎能自己留在府中享着清福。”
佩环见小姐出声语气虽无起伏,但话里话外都显着她的不悦,忙跪下来为佩丝求情。
“姐,你何必求她,我们日夜伺候着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和亲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不许我抱怨一下吗。”
“佩丝你太放肆了,还不跪下!”
佩丝说什么都不愿意跪下求饶,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姐。”佩环眼神慌乱地看着棠梓,就怕她有什么不满。
“佩环,你若是也不愿,你也可以不随我去,去我娘亲身旁伺候也是好的,左右你都是从娘亲身旁调过来的,在这府里不会受了委屈。”
“小姐,奴婢愿意的,奴婢自幼入府,如今年过十载,若非小姐心善,奴婢此生恐都不能再次遇到妹妹,是小姐成全了奴婢,奴婢定要生死相随。”
佩环跪着移行到棠梓膝旁,低头啜泣道。
“好了,你们愿意随我一块儿去,我定是欣喜,你们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一切由你们自己决定,你先下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棠梓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佩环淡漠出声道。
“是,奴婢告退。”
见佩环起身下去,棠梓才好好地打量起她的院子来,着实是空旷啊,怪不得祖母总是想让她换个院子住,也不知她平日里怎么想的,竟然不觉得冷清无聊。
过几日去梨倾她们府上逛逛,寻点好物什过来。
怪不得佩丝不满,她这万事不挂心头的性子,连她自己都有点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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