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祖日前来信,说他现今在并州落脚,让我寻个时日,嘱你去一趟。”

顾灵芷沉默了片刻。

那位师祖虽曾是北渊宗的人,但早已脱离北渊宗,云游山外数十年,只除了和她师父元空子偶尔通一下书信外,便是一个极为神秘的人物。他擅长推卦演算,在外颇有名声。但他向来行踪莫测,外界的人即便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也极少能找得到他,更遑论能够和他见上一面。

即便是大魏天子,也仅仅知道有这个人,不曾见过面,更不知道元空子和他的师徒关系。

“师祖……”顾灵芷缓缓开口,声音轻得有些飘忽,却透着一股冷静,“应该早就算到今日这事了吧。”

因为知道她的第一重封印会解开,也知她定然心中有所疑惑,所以干脆让她去一趟。

其实,说起来,这位师祖对她也算颇为怜爱。

虽早知生命有数,寿命有期,但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宠爱,她还是觉得这辈子挺值得的。

活过,已经足够了。

长不长什么的,其实也不太重要。

这么想着,她便扬起一张笑脸来,对元空子道:“徒儿知道了。”

歇息归歇息,以顾灵芷那性子,其实也就躺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白天还能装模作样乖乖蹲在房间里。待得夜色降临,就像只猫一样,滋溜地蹿出去了。

当然,她临走的时候,不忘捞从箱子里捞出两壶酒。

入夜后,山上时常会起风。她素不畏寒,便是冬日里,手脚也常常是暖乎乎的。但想着是去找昀泽那家伙喝酒,为了避免被他念叨一番,顾灵芷还是顺手从门口的架子上捞了一件披风披上,又把酒壶藏在披风底下,这才出门去。

此时已进入暮春,大地阳气日盛,但山上的夜晚仍旧要凉一些。

这个时候,喝一两盅小酒,最是合适了。

顾灵芷抬头看了一眼天,十分地满意。今夜的月色仿佛也迎合着她的心意,月朗风清,甚是宜人。和师父那一番深谈后,心中郁结的情绪仿佛随着疏朗的月色消散了。

她舔了舔舌头,恨不得现在就把酒壶掏出来,拔开塞子喝上一口。

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北渊宗内,每天晚上会有弟子巡逻。发生了白日里的正殿被炸一事后,巡逻的时长和轮班的次数都更密集了。因有些盛京的望族子弟离开了,北渊宗内人手不够,原本没有轮值的昀泽,今夜被临时调去了。

按时间算,约莫还有一刻,昀泽就能结束今晚的当值了。

顾灵芷找了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三两下猴儿似的蹿了上去。借着婆娑的树影和夜色遮掩,悄然藏身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缓缓靠近。她抬起眼皮瞅了一眼,见一高一矮的两名北渊宗弟子提着灯笼,在离大树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师兄,你走吗?几位师兄师姐都已经在盘算向大师兄请辞了。”

“走?”高个子问道:“走去哪?我十岁就拜入北渊宗,到如今已有十余年了,和亲人早断了联系,还能去哪?”

“你不是还有个舅舅吗?虽说多年没有联系,但好歹能躲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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