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这些年不少办丧事,办的多了,甚至于下人们都能把流程说得头头是道。这个时候,他们该是已经请了天后庙的茶师傅来主事,后院空地处也应该起了白亭,开始扎彩制衣了。

崔晚歌的棺椁停在哪里呢?

人是昨日回来的,但是死讯却已经到家四五日了吧。灵堂应该早就搭好,供桌、焖灯和水果五谷应该都已经备好。只是这国公府里,比崔晚歌辈分低,可跪在灵前烧纸的,就只有她的弟弟崔晚彦了。

崔晚彦,如今也不过才九岁。

不知道他有没有见过长姐的遗容。

还是不要见吧。

那日她先是中了迷香,昏昏沉沉的从帐里逃出去,还没走多远,背心便是一凉。

混乱中她杀了多少人呢。若不是身体渐渐不听使唤,那劈向她肩膀的宽刃砍刀,她应该能躲开的。后来是腿,是腰,她几乎是被分尸而死。

“崔小姐若觉得冤屈,记得是朝廷不想你回去。”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她听到这么一句。

朝廷吗?

她来之前,兵部已经奏明皇帝,若这次平叛有功,要为她请封女将军。她二十岁还未出阁,就是为了撑起辅国公府。

南地会说她是怎么死的呢?

不管南地那边给了什么样的借口掩饰她的死因,不管对她的尸身缝合遮掩得有多仔细,如果崔府的人细查,还是会起疑的。

只是,国公爷已经老了。

就算起疑,也不能做什么了。

他肯定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听了女儿的话,把女儿派去南地随大军平叛。她多骄傲啊,骄傲自己是看着兵法识字的,骄傲自己的阵法谋略连父亲都辩不过,骄傲自己入军营一年,已经可以率众凯旋而归。

她敌得过虎狼反贼,却敌不过人心险恶。

苏蔷看着眼前的白色,微闭了闭眼。身边的小清疑惑道:“太子妃不是要赏花吗?国公府在办丧事,莫要……”

莫要沾了晦气。

尚书府和国公府向来不和,小婢女却也说不出后半句话。

是啊,如今国公府已经没落,是晦气盈门了。朝廷已经忘记崔家数代打过多少江山、死过多少忠良。百姓已经忘了崔家数代护过多少城池,赈过几次粮灾。

国公府就凋零在这一片梅花开遍的东风巷里,就连如今唯一的子嗣,也都还被朝廷惦记着。

苏蔷转过身去,眼底一片冷光。

“走吧。”她说。

小清眼中虽然仍有疑惑,却忙应了声是,踮起脚尖看东宫的车驾被阻在了何处。

“咦,”她忽的道:“那边过来好多人,好像都不是赏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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