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只见这青年身躯枯瘦如柴,却穿着一件极为宽大的衬衫,随着晚风,飘动不已,他面目生冷如铁,木然没有任何表情,若不是一双炯然有光的眼睛,像闪电般凝视扫来,便生像一具恐怖僵尸,哪里像是活人。

大头。

他的头确实大,至少比我的还大上两圈。

白色衬衫,撕裂两道口子,上边染满血迹,不是鲜血,而是鬼血。

人血鲜红。

鬼血黑红。

在大头的身后,还跟着一道白色影子,不是鬼窟的鬼王,也不是皱纹堆积的老太婆,而是那具白色丧尸,当时在石塘河,抓伤村长方福存的那具冷尸。

白色丧尸穿着古代的线甲,好像一个死去多年的将军,宽大骨架,近乎石化的一层人皮架在上边,步伐生风,在疯狂追杀大头。

那个横乱在沟壑死去的太平道男子,肯定是被他杀死开膛!

戈殇与周老同时冲了过去,刚到那里,白光一闪,再看去,白色丧尸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上,也不见什么遁地的洞穴?

真会遁地术?

说不清,这是尸,还是鬼的一个存在。

“你怎么回事?”戈殇开口,开始帮大头治疗伤势。

“呸!”

吐了口血水,脑袋大身体小瘦弱的大头,一脸晦气相道,“倒了血霉了,那鬼魍娶妻,根本没有啥宝贝,就一截不值钱的阴沉木,关键时刻,还被一个老巫婆发现,要不是我请神,请了一位叔祖帮忙,就真回不来了。”

大头脸色很差,显然真经历了一场人鬼大战。

至于他说的“请神”,我只懂字理间的表面意思。

周老道,“白色丧尸?”

大头深吐一口大气,喜怒形于色,“这鬼东西从死水潭钻出来,刚好碰头,趁我病要我命,跟他斗了几个回合,我的一把宝贝剑都折了。”

吃了些东西,坐在篝火旁取暖,大头气色好了不少,取出那截阴沉木,脸庞升起狡猾笑容,道,“对我们活人来说,这阴沉木可以打个棺木,那些鬼王,则用它造了一个阴床,大婚当日,床都被我扛走,不知道他会多气。”

“原来是你惹怒了鬼王!”戈殇道,“怪不得,会发生小鬼搜山!”

我则问道,“大头,你说那具白色丧尸,是从死水潭深处钻出来?”

大头回道,“是,怎么了?”

我看向周老,道,“周老,这该不会是守墓尸吧?”

周老微微点头,道,“墓口未开,死物外走,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这种真龙墓,也只有“护墓人”、“护墓兽”可以外出,毕竟是介于生、死之间的怪物,也要吃东西。

当然,护墓者,也分内外。

“提灯守夜人”的那种尸奴,常年提灯在墓道墓室内行走,属于是在内的守墓人。

大头咧嘴一笑,配上他那“巨大头颅”,显得有些诡异,“我在它身上,撒了一些荧光粉,等一下,趁天亮前,我们去追踪,就能一目了然了。”

戈殇嗔怒一声,道,“死水潭上空,现在是鬼王娶亲,不要多生事端!”

凌晨四点多,我们还是乘着夜色出发了。

周老留在原地,他年纪很大了,经不起一夜来回折腾。

回到死水潭,潭岸边,地面出现凌乱的脚印,的确有一些粉末光点。

大头摇晃着大脑袋,一脸可惜道,“鬼东西,又钻回水里去了?”大头这个人喜怒形于色,不善藏拙,心思很容易猜测,他想尾随白色丧尸,找到墓口。

戈殇望了望四周地形,然后看向我,“林三,你随周老学阴阳堪舆,也有不少时日,你到底掌握了多少?”

我只得道,“浅显理论。”

“可不是吗?”大头咧咧说道,“就这点时间,最多能背一些禁忌要点而已,哪有什么可以速成?林三,别灰心,当年我修那个请神手段,可是足足用了五年,期间,好些次差点喋血扑坟……”

大头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戈殇道,“对这里事,你说说看!”

这是要考我,戈殇出自“戈门”,与坟头师戈坟同宗,只是另外拜师,去画符写箓,所以戈殇对于“堪舆坟墓”这一行,只限于表面。

否则的话,墓口早被她看出来了。

我道,“白色丧尸,没有潜入水潭,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大头连忙道,“在哪?”

我指了指水潭上方,道,“那座最大的主山!”

大头诧异道,“不会吧?昨天我走了一次,另外那边更加荒凉,死气沉沉的,到处是尖锐的顽石,也没有路,丧尸跑去那里干嘛?”

我道,“从墓口回去!”

戈殇盛气凌人道,“胡说八道,进墓的口子,绝不会在那边,应该是在鬼洞附近。”

我道,“信不信由你!”

说实话,对于倨傲无礼、目中无人的戈殇,我也没什么好印象。不多时,大头还是拉上不情愿的戈殇,攀登山石,走往最大最高的山上。

这一趟路,异常难走。

登到最高点,东边天际,一片鱼肚白,已有朝曦升起,即将要天亮了。

大头问道,“林三,怎么说墓口会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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