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好说,出发前从观沧海那里也听到过关于魇都令主的评断,真真假假暂且分辨不清。不过魇都最终肯定是要去的,沙舟还在她手上,总要替人把东西送到。

“那咱们何不就如璃宽所言,先去魇都探探虚实?”振衣道,“如果那个吸人魂魄的妖怪不是白准,他作为梵行刹土的主宰,必不能袖手旁观。如果能得他相助,不愁抓不出那个罪魁祸首。”

无方似笑非笑看向他,“我且问你,倘或那个妖怪就是他,你又作何打算?如果我是你,会选择先打探猫丕下落,只要拿回修为,就能助为师一臂之力。与其求一个嫌犯,不如求自己,好徒儿,为师说得对不对?”

所以她这个人也不尽然是讲情面的,有时心情不好了,说话照样不留余地。振衣被她一堵,顿时有些萎顿,那句“好徒儿”更是令他面红耳赤。

瞿如哈哈大笑,“不要害臊,时间久了你就习惯师父的说话方式了。心里不痛快了也没关系,来找师姐,师姐疼你。”

本来瞿如还管他叫振衣哥哥,自从成了同门,她就翻身当上师姐,直接以前辈自居了。一个鲜嫩的男孩子,是长途旅行中最佳的调剂,她们其实没有把他当成男人,大抵是当成宠物了。高龄一千多的魔魅,基本活得很自我,要她去多方迁就你,几乎是不可能的。

无方看他悻悻然,自得地笑了笑,“就这么决定了,先去九阴,替你杀了那只猫丕,然后去般若台看妖精跳舞。”

这才是正确的顺序,振衣无话可说,把脸别开了。

师徒三人继续向九阴山进发,振衣不能腾云,只好瞿如背他一程,无方再背他一程。当然她的“背”根本不能算是背,差不多就是老妖捕猎的手法,把人往腋下一夹,驾起云头就走。

美丽的人,永远不自知,在她看来最普通的举动,会给别人造成很多困扰。依附着她的徒弟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仰个脖子抬一抬胳膊,处处都有胭脂陷阱。等到了九阴山,他的手脚都僵了,背上一根筋牵住,连转个头都成了巨大的困难。

令主说没什么,“本大王赶时间。”

以这个速度来看,应该是一拳解决。这块土地上,除了令主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么大的能耐了。璃宽眼巴巴看着他,一双眼睛里装满了敬仰,“其实属下常想,主上会不会是被贬下凡的神仙,下来是为了体察妖情,过上个几万年,还要回天上去的。”

令主的动作顿了一下,扭过脖子嗤笑,“神仙找你当手下,脸都丢尽了。本大王不过神通广大了点……当神仙有什么好的,连媳妇都不能娶。”

满脑子娶媳妇的令主,确实不像个胸有大志的。璃宽觉得霎那的激动都是错觉,他家令主还是原来的令主,万万年都不会改变。

反正令主心情不错,他高高兴兴把雪莲抱进怀里,那洁白的花瓣,衬得令主的黑袍都鲜亮起来了。璃宽说:“今晚主上就要洞房了,成亲当天的衣裳应当换一换吧?大管家准备了一套吉服,大红色的,和魇后的正相配,主上要不要试一下?”

令主犹豫了下,“为了不让她先入为主喜欢上本大王的貌,还是不换了吧。我要让她喜欢我的人,那才是最经得起推敲的感情。”

璃宽忍不住想翻白眼,魇后得几辈子没见过男人,才会莫名其妙喜欢上他啊!他又想到个很现实的问题,“洞房花烛夜主上也不打算脱衣服吗?脱了魇后一样会看到。”

令主嘿了一声,“我的袍子可以撩起来……”璃宽觉得如果自己是魇后,可能真会一脚踹飞他。

有那么见不得人吗,死活不愿意露脸,不敢想象黑袍底下的令主是什么样。一万年了,会不会长了一身的老泥,搓下来得拿桶装?

令主并不理会他的惊愕,淡然从他的目光里经过,一手抱着雪莲,一手挽起了礼盒,“本大王要去见我的魇后了,来呀”

他响亮的一嗓子,随时候命的偶们眨眼就到了,毕恭毕敬垂首听令。然而有些人是不能出现的,他拿花指了指队伍中的一个,“你,今天起调到伙房挑泔水去!本大王这么器重你,你竟敢背着我上般若台勾搭姑娘……”

被点名的当然是昨天和无方眉来眼去的那个,其实令主知道偶们春心荡漾,因为自己没法捏出女偶,他们有需求,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这一纵容,事情大了,他们连魇后都敢下手,那还得了?

令主醋劲大发,直接将情敌发配了。然后审视一遍剩下的,语重心长告诉他们:“等本大王娶了魇后,你们的好日子就不远了。现在老老实实收起那些花花肠子,帮助本大王把魇后迎回家。下次镜海红莲盛放的时候,你们的媳妇就有着落了。”

俨然就是全民娶魇后的热烈,那些偶一个个兴致高涨,盘算着等红莲谢时,把媳妇领回家自己养大。等了那么久,最终一切都是值得的,魇后的美貌大家昨晚都看见了,精致到骨髓里的身条和五官,搁在谁眼里都是头一等满意的佳偶啊。令主说得没错,好日子就在眼前了,给他们高兴的,一顿群魔乱舞。把令主往肩舆里一塞,抬起来就往九阴山狂奔。

魇后借居在藤妖麓姬的洞府,大家直冲那里。守门的小妖骤然看见洞门前来了那么多人,个个面无表情,以为是哪里招惹了阴兵,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麓姬抿着头发出来,向肩舆行礼,还没弯下腰,被一股极大的力量甩开,狠狠撞在了洞口的石柱上。这下撞疼了,她揉着肩嗔起来,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人,还指望讨媳妇?回首看,只见黑袍一闪进了洞里,没等她说话,两颊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一根细而长的信子放肆地在她面上探了一圈,“麓姬,本使注意你很久了。你看我是血肉之躯,没那么多禁忌。你要是愿意,咱们挑个时间,发展一下感情呗……”

下流的蜥蜴!麓姬一个藤鞭拍过去,结果被他一把抓住了。再轻轻一扽,身不由己地扑进了他怀里。

所有人都在外面候着,令主是一个人进洞里的。可能这回是壮足了胆,打算和未婚妻独处了,不一会儿就见振衣和瞿如被扔了出来,洞府石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振衣卯足劲要冲进去,被两掖的偶狠狠拽住,他们异口同声:“不要坏了主上的好事,你敢不服,我们就打你!”

山洞很深,深便暗,岩壁上点着火把,松油滋滋燃烧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无方看着面前漆黑一团的男人,一向无所畏惧的心,大大瑟缩了一下。

“白令主……”她努力平稳声息,“你究竟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当然是想娶她啊。不过令主经过璃宽的一番悉心开导,已经知道谈情说爱是不能太过开门见山的了。他将礼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笨拙地把手里的雪莲递到她面前,“娘子,这是我从裹银山上摘来的,送给你。”

他的那句娘子令无方十分尴尬,她把手背到身后,“令主别这么称呼我,我不是你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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