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仍旧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眼睛似闭似睁,双手握着的那把拐杖杵在弯曲的双膝前,它半垂着眼,花白的胡子拖在地面,若不是过于似人的样子和脸上和手掌清晰的皱纹,远远看着就像一座石墩。
而在它身上古老苍凉的感觉,却让人禁不住升起敬畏。
“拜托了。”小精怪对着石子松等人跪拜在半空中。“服装我已准备好在那边的厢房里,我这就领各位去。”
绕过破败的房屋,来到一处看起来打扫厢房,拉开门,几件衣服工整的拜访在席子上。
“你俩先出去。”师雅妍将属于舞者衣服拿起,指着石子青和石子松道。
“哎?我也要出去吗?”石子青指着自己。
见师雅妍那明显是不想再说第二遍,黑沉的目光投向自己,石子青不自然慢慢的的将头扭向一边躲开师家大姐的视线。
跟着大哥在外面等候了约莫十五分钟,才见到师家姐妹拉开门走了出来。
很传统符合巫女所穿的那一类汉服,白色汉服面上照着一张同色调的面具,长发被绯色的头绳捆绑。
大概半个小时后,四人均是换好了服饰,相比于师家姐妹的脸上佩戴者面具,石家兄妹则是仅是纯白色汉服,几人正对着端坐在下方老者的方向,在祭祀台上摆好位置,考虑到两人乐器的效果不一定能很好的传达到老者的耳边,石子松简单的在符箓上勾画出放大声音效果的符咒。彼此点点头后,先是石子青弹奏了起来。
祭祀台上的一个舞者缓缓的步入,脚尖随着乐章的韵律有规则的踏上,稍纵即离,缓慢的走调在整个祭台旋转了两圈,忽然张开的双臂宛如飞翼。骤然埙声响起,舞者如惊弓之鸟弹起,双膝伏地,双手殷诚的举起,跪拜着缓慢的直起了身。清冽的琵琶声和稍显古韵色埙互成音协,陡然加重的音律中另一个舞者踏进,张力十足的舞步,猛然荡开的袖摆似乎在她的周身的荡开凌厉风声。
祀舞的开始不知何时引来的周围的精怪和妖兽,渐渐地越来越多,安静的围在周围。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细微的风声在耳际悠然拂过,绿色的精气开始在祭祀平台缓慢的升起。
坐在台下的老者微抬了一下眼。
记忆像是拉开的碎布,拼接在一起,随着音乐缓慢的响起,它似乎看到记忆中残留的碎片。
咦,你是谁呀?有声音在耳边响起,稚嫩的童声,软糯的让它禁不住想起前不久诞生在林间的妖兽幼崽。
你能看见我?
是啊,你每年这个时候都总会出现在寺庙里,但师兄师姐都看不到你,师父说我灵力高,悟性好,所以才能看到你。你和这山里的精怪们一样是精怪吗?
我吗?我不是精怪。
哦,那是妖兽吗?可是好奇怪,你和其他妖兽的灵力波动不同。穿着小褂子的小孩子顶着羊角辫歪头看着它。而且明明是个老爷爷的样子,和林里的妖兽长得都不一样。小姑娘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亮亮的。我叫小牧,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没有名字。
哦,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啊?小姑娘歪着头。
人类喜欢叫我山神。
那山神爷爷你明天还会来吗?
会,每年祭祀的这三天,我都会在。
那祭祀之后你还会来吗?
也许吧。
那我们拉钩。小姑娘兴奋的看着它。
。。。。。。好。
时间的年轮一年又一年,它从祭祀时会坐在这里到偶尔来再到一有时间就会到来。似乎是因为只有她能看到精怪和妖兽的缘故,在那些新人中成了怪胎。小姑娘喜欢找它说着她想到和看到的事,它倾听着,这种被人看到的感觉,对它来说其实倒也不赖。
人们不再相信世上有神灵,开始忽略明明除了他们仍旧存在的精怪和妖兽,下意识开始装作看不见,直到后来自我的信念成真。真的再也看不到那些存在过的生命。
林中的精怪和小妖兽十分喜欢亲近这个名叫小牧的小姑娘,似乎是她的存在,对于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生命,犹如一道光,照亮了被世界遗弃的角落。
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承认它们存在的人类。
曾经村里殷诚供奉的老人死去,年轻人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不再期待也更加不相信山上有神灵庇护。供奉的人越来越少,神庙里的人也跟着减少,慢慢的,会跳祀舞的人除了小姑娘就剩下她的师姐和师父。
山神爷爷,你存在多久了?已经长高,但仍旧喜欢扎着辫子的小姑娘疑惑的看着它。
这,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存在时,这里是没有人类的。
哇,岂不是有三四百年?
或许吧。
那你会活很久吗?
不会,在生命终结的时候,我会有感觉到。
那,若你去世了,岂不是山里没有山神了?
会有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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