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若和姚黄转过烟云楼,李丹若慢下步子,抬头望着园子空地上搭起的宽大戏台,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这么搭戏台好是好,三面都能看到,可这样的天,台上三面进风,得多冷。”
“姑娘真是,跟姑娘常说的那样,替古人担忧,她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还怕这个?咱们这算极好的了,老夫人慈悲,再说又是这样大喜的事,赏钱都是翻了倍的,外头都抢着接呢,再说,后面有炭盆,有热汤热饭招待着,要是在外头,哪有这么好?”
“嗯,”李丹若嗯了一声,停住又看了片刻,笑道:“咱们过去看看,今天请的什么?”
“都是些热闹喜庆的,踢瓶弄碗,药发傀儡,杖头傀儡,杂班,还有舞乐,这舞乐说是桑家瓦子最红的一班,外头还请了小唱。”姚黄边跟着李丹若往戏台后面过去,一一答道。
戏台后是一排三间硬山房,原是下人们歇息等班的地方,这会儿收拾分隔出来,给众艺人用。
李丹若和姚黄绕到西侧边,离了十几步,就听到屋角一个极清脆利落的女声:“……你也别光劝我,她再是名角,今儿也用不着。别说咱们这是给一群女眷奉承,就是在前头,这样的人家,又是给老夫人贺寿,能要她个引客出去露皮子露肉?又不是在瓦子里。
她不就怕少了她那份赏钱果子,哼!她纵不来,你能少了她的?还是我不肯分她这一份?既来了,总得帮一把吧。让她搭把手就不行了?好,就算不搭手也算了,咱们这一间,统共就那么两个炭盆,她独占了一个,这边换衣服准备行头冻的浑身哆嗦,你这么护着她,护得她好歹不知,这真是为她好?”
李丹若高挑着眉梢,站住,歪头听了好一会儿壁角,一边听一边笑一边叹,一边悄悄往声音处绕过去。
西边屋角,一个身材高挑玲珑、面容极美、气势十足的红衣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的中年妇人,正说得生气。
那妇人陪着满脸笑容,拉着红衣女子长长的衣袖,又拍又劝,看样子正和着稀泥。
李丹若目光只凝在红衣女子身上,忍不住低低一声惊叹。
这女子美丽的耀眼而喜庆,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却仿佛是盛夏里满园繁花盛开,那份繁盛之极的美丽,让人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浓浓的喜悦与温暖来。
“好漂亮的小姐。”姚黄低低的惊叹道。
李丹若连连点着头感叹道:“说话也好听,你听听,象不象大珠小珠落玉盘?”
“可不是!人家说的珠玉之声……”
“谁?”红衣女子突然转身,指着李丹若和姚黄藏身处厉声呵问道,话音未落,已经提着裙子,轻盈敏捷的几步奔过来。
李丹若推着姚黄,从花架后闪出来笑道:“是我,这府里的姑娘。”
“这是我们四娘子,你别吓着她。”姚黄忙紧一步站在李丹若侧前,满眼警惕里却带着笑。冲红衣女子解释道。
红衣女子松了口气,拍了拍裙子,上下打量着李丹若,不客气的说道:“既是府里的小娘子,跑这里来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娘子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李丹若让她说的眨了眨眼睛,一时真有些无言以对。
红衣女子根本没打算多理会两人,转身就要回去,李丹若突然跟了半步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顿住,转回身,双手叉腰,似笑非笑的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李丹若,“你这小妮子,问我名字做什么?”
“姐姐说话好听,人长的更好看,我从来没见象姐姐这么好看的女子,姐姐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比李丹若足足高出大半个头,李丹若微微仰头看着红衣女子,带着两三分讨好七八分仰慕追问道。
红衣女子两根细长的眉毛抬得高高的,半晌才落下来,看着李丹若笑不可支:“这小妮子,真是有意思。光听这话,还以为是个哥儿呢,我姓刘,刘秀,怎么,你准备纳了我?”
“秀丽的秀么?唉!”李丹若可惜非常的长叹了口气,“可惜我不是男子,我要是男子,就娶姐姐回去,把姐姐捧在手心里,一辈子对姐姐好。”
刘秀脸上表情呆了一瞬,渐渐透出丝丝温暖的笑意,往前两步,爱怜的捏了捏李丹若的脸颊,“你这小妮子嘴巴真甜。赶紧回去吧,以后别到这种地方来,也别跟我们这样的人搭话,听到没有?你跟我们,天悬地隔呢,赶紧回去吧,要看,就在戏台前头看,赶紧回去。”
刘秀拍了拍李丹若的肩膀,又轻轻推了她一把。
李丹若顺势往后退了半步笑道:“谢谢姐姐教导,以后有机会,我让他们再请你来。”
刘秀笑着往外挥了挥手,转身回去了。
李丹若惊叹的连呼了几口气,和姚黄转出去,眼看着这么一耽搁,也不能再歇了,干脆带着姚黄径直进了不远处的燕归阁。
今天的燕归阁专门用来招待各家小娘子,里面地龙烧得热热的,窗户或全开或半开,小娘子们各找要好的小姐妹,三五成群,或挤在炕上嘀嘀咕咕说私房话,或你推我搡说笑热闹,或挤在窗前指指点点赏景,或是喝着茶,吃着瓜子点心,凝神看着侧前方戏台上演的正热闹的傀儡戏。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