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发了嫁妆,府里就开始搭喜棚,从府门外直搭进府内,不过到午饭功夫,内内外外俱已妥当。

午后,李丹若陪母亲杨氏往正院请安时,兜了个圈子,四下看了一遍,才转往正院。

四太太杨氏看着女儿笑道:“当年你太婆挑头一个媳妇时,你阿翁刚升了枢密副使,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你大伯娘父亲不过一个少府监监事,你太婆看中了你大伯娘,就定下了。”

四太太杨氏轻轻笑着叹着气,“我那时候还小,不过也记的清楚,满京城都议论这门亲事。后来,到你大伯娘出嫁,那嫁妆头尾相连,长的足足能绕京城一整圈,母亲也去看热闹了,从头看到尾,那份气势……”

杨氏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母亲不会说,你要是看到就知道了,真是没法说,过后,京城就有人议论,说你太婆原来是贪了人家的嫁妆。”

四太太杨氏一边笑一边摇头,“哪是这样,净瞎说。你看看,你大伯娘这份精明能干,有几个人能及的了?反正母亲是比不了,你也不行,太懒,吃不得那苦。”

“我不吃苦,是怕母亲看我劳累心疼。”李丹若认真道。

杨氏笑的止不住,“原来还是你的孝心了?”

“那是自然。”李丹若挽着母亲的胳膊,边摇边笑道。

母女两个说笑着进了正院。

第二天,天还没亮,狄家就送来了催妆冠帔花粉。

二姑娘李雨菊的秋明居灯火通明。

李丹若和三姑娘李金蕊坐在正屋外间一处不碍事的角落里喝着茶,李丹若语笑颜颜,时不时和李金蕊搭几句话,三姑娘李金蕊抿着茶,专心的看着满屋忙碌的丫头婆子,一句也不搭理李丹若。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雨菊沐浴出来。

三姑娘李金蕊急忙站起来,几步过去。

李丹若也放下杯子,凑过去看热闹。看着婆子给李雨菊开脸、上妆,一层一层的穿衣服。

李丹若见穿了两三层,旁边一叠叠还有不少,挪了挪,靠近大姑娘李水华,低声问道:“大姐姐,这礼服,分不分冬天夏天?这么多,冬天还好,要是夏天,热都要热死了。”

大姑娘李水华笑起来,“那当然,夏天虽说也是这些,不过都是绡纱细纱,倒还好。到那时候,就是热,也统顾不上了。”

“四妹妹也想出嫁了?”三姑娘李金蕊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大姑娘李水华顿时沉了脸,看着李金蕊冷声道:“这是什么话?姐妹间就算玩笑,这话也过于粗鄙了些,咱们这样的人家,时时处处都要留心,不能失了身份体面。”

三姑娘李金蕊脸上泛起层青色,咬着嘴唇,扭过头一声没吭。

李丹若看着她,想了想,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让她碰碰钉子也没什么坏处。

二姑娘李雨菊举着双手,端正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喜娘和婆子们才一层层给她穿好衣服,扶着她端正的坐到炕上,将黑底上刺绣红艳喜庆到刺目的裙子理好铺开,又开始给她上满头的珠翠。

大姑娘李水华站在炕前两三步处,仔细看着婆子上珠翠,不时指点一二,甚或上前两步,亲手替她整理头上的珠花,又让人连换了两三对耳坠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众喜娘、婆子装扮好李雨菊,退下去忙别的事。

大姑娘李水华侧身坐到李雨菊对面,低低道:“昨夜里跟你说的,都记下了?”

二姑娘李雨菊脸上的红意,越过浓粉透出来,羞的几乎抬不起头,勉强点了下头。

李水华一边笑,一边伸手替她理了理衣服,又低声交待道:“柔顺是好事,不过,凡事不可太过,你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妇,该立的威要立起来,记住,满府上下,除了狄推官,就是你了,你是主子,旁的,不管他是谁,都得敬着你,这一条,你要记牢。”

李雨菊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大姐李水华,眼圈微红,张了张嘴,留恋的叫了声:“大姐姐……”后面却又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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