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乱来,我去禀报官人。”老滑头撇下众人,飞也似的进了门。
其他家丁见胡排拔了杀猪刀,牛哄哄地迈上了台阶,急忙整整衣服,拱手为礼:“哎呀,原来是家舅来了,欢迎欢迎。”
长老埋怨猴子,鬼也怕恶人,看来果真如此,要不是昨日立威,今日哪会有这等待遇?
胡排听到了他们刚才嘀咕,心里暗叹。
他掖了杀猪刀,按了按乾坤壶,一边拱手还礼:“承让,承让!”一边往大门里迈。
众家丁急忙横身堵了门口。
胡排大眼一瞪:“既然欢迎,干嘛不让进?”
众家丁面面相觑。
家丁甲迟疑了一下,急忙又堆起笑脸:“家舅大驾光临,我家官人自然亲自迎接,亲自迎接。”
家丁丙也反应过来:“有人已经去通报,还请家舅稍待片刻,稍待片刻。”
其他家丁也纷纷附和。
NM,这明朝的家奴,都挺识相的!
既然他们笑脸相迎,胡排于是冲暗处的胡梅使了一个眼神,接着双手抱胸,倚着门柱子,静待范进出来。
只要范进出来,杀猪刀计划就可以提前实施。
此时范府之中,张依德正在帮范进试穿新郎官衣服,老滑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启禀官人,二衷子来了。”
“二衷子?”范进愣了一下,“他来干什么?”
老滑头:“官人要不要迎一下?”
“迎什么迎,快把他赶出去!”张依德大眼一瞪。
“哎,哪有赶舅子的道理?”范进回头瞪了张依德一眼,“三纲五常,舅乃妻党,圣人教诲,诗书礼仪,都被你吃狗嘴里了?”
顶你个肺,你脑门被驴踢了?
张依德心中大骂。
老滑头脸上竭力憋住笑。
范进急忙脱了新郎官衣服:“依德,快随我去迎。”
张依德恨不得给范进一脚,急忙拉住袖袍,小心提醒:“官人,昨日他用你的家传《论语》擦屁股,你难道忘了?”
他本来想激起范进的火气,哪知范进想起昨日被岳母追砍,唬的魂不附体:“依德,快去快去,想办法把他弄走,如果让他闯进来,我拿你是问。”
张依德满脸郁闷。
“我顶你个肺,还愣着干什么?”范进抬脚就踹。
他虽然恨胡屠夫,但其实心里也害怕。
毕竟杀猪卖肉的,万一逼急了,胡屠夫不比张飞差。昨日欺负胡排,胡家娘子那狠劲,追了将近半个城池,范进早被吓丢了魂。
张依德只得立即飞奔。
看他这一路狂奔的架势,显然带着怒气。
这状态下跟他叽叽歪歪,肯定是浪费口舌,胡排心里暗忖:先给你上一课再说!
刚到大门口的张依德,还没来得及站稳,忽见明晃晃的杀猪刀甩来,吓得急忙飞退,被门槛一绊,啪叽一声,跌了个倒栽葱。
一众家丁,皆捂嘴而笑。
张依德瘦猴一般的小身板,就像从树上贪玩失足的猴子,捂着屁股哼唧护疼。
外科手术式打击,早TM老套路了,这都顶不住,真TM废物!
胡排暗暗骂了一句,腰间掖了杀猪刀:“那倭瓜是钻桌子还是钻地下室,怎么不出来迎接?”
“顶你个肺。”张依德一下子爬起来,一脚越过门槛,伸手一指鼻子,“竟敢称学道倭瓜,来人……”
胡排一把按住了刀把,张依德下意识地后退,被门槛一绊,又是一个倒栽葱。
这次众家丁忍不住了,哄然大笑。
演习而已!
胡排也被逗得直乐:“圣人都说了,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听说今日大喜,也不来请我这老舅吃杯喜酒,那倭瓜太他娘的不够意思……”
“他娘的,等新夫人进了门,我让你冚家产!”张依德两次被绊倒,大怒异常。
前世胡子涵非广东人,但他知道冚家产什么意思,此时二话不说,一脚踩住瘦猴般的身躯,拔出杀猪刀就捅。
众家丁见他怒了,急忙上前劝架。
老滑头枯树枝一般的大手,急忙卡住杀猪刀:“家舅,家舅,冷静冷静,这是山东,同为广东老乡,乡梓之情,乡梓之情。”
这老滑头的手劲,犹如铁钳子一般,胡排吃了一惊。
众家丁也趁机连连相劝。
这是明朝,没有火车,更没有飞机,广东离山东好几千里,来一趟超级不容易。
老滑头这副手劲,应该是有来路的,胡排于是趁势掖了杀猪刀。
刀尖差点捅了肋骨,张依德唬的胆战心惊,趁机连滚带爬。
老滑头偷偷附耳:“张管事,赶紧陪个不是。”
冷静下来的张依德,刚要作揖行礼,忽然感觉屁股又疼了:“他持刀……”
“他现在还是家舅。”老滑头低声提醒,“咱们家官人的性子,你难道不清楚?”
范进虽然老奸巨猾,但从不失表面功夫。作为下人,当场和家舅干架,这种事少不了一顿骂。
可是昨日狼狈,今日又狼狈,张依德觉得胡家气数尽了,心里不愿意。
恰好此时孟中高提着礼物过来了,他想起昨日鲁国狂士的路子,急忙隔空作揖:“孟先生……”
他忽然又想起,孔乙己的称呼孟中高更喜欢,急忙改口,“不,孔先生,瞧你教出来的学生,一点规矩也没有。”
范进是山东学道,几日后秋闱的主考官。如今他小婚,布政使、按察使等等,山东几乎所有的大员出于礼节,都会过来吃喜酒。
孟中高如今还是个秀才,提前过来道贺,一来巴结,二来为接下来交接人脉,预留充足的时间。
他一见胡排,立即大眼一瞪:“胡排,你竟敢当众逃学,还敢编排圣人,又拿圣人经典擦屁股。”
他下意识腰后一抽,今日没带戒尺,于是顺手折了一根柳条,“把手伸出来。”
哎,孔乙己啊孔乙己,你TM真会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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