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套的冬天,风带着刀子,刮在人脸上刺的生疼。尤其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凛冽的北风从土坯墙的缝隙里串进来。
正在点着焟烛学习的夕梨打了个冷颤,尽管她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
“妈,被子里还暖和吧?要不我再灌两瓶热水放进去。”夕梨边说边把冻的痛红的手伸进盖在母亲陈巧莲腿上的被子里,这里一片阳春,被子里面五个灌满热水的饮料瓶余温尚在。
妈妈陈巧莲就着烛光给她补袜子上的破洞。
许是陈巧莲感觉到了女儿夕梨伸进被窝里那支手的冰凉,索性把夕梨的另一支手也抓住放进温热的被子里。
“梨儿,看你手冻的,就这样温温吧!”陈巧莲边说边爱怜地用手把女儿夕梨散落在额前的流海捋在耳后,一张海纳花一样俊俏的脸蛋儿红朴朴的就呈现在陈巧莲的面前,一时又触痛了陈巧莲心底的柔软,想哭,呈现在的脸上的却是强装的笑颜,心里却说:好女儿,可苦了你了……
夕梨却生怕她那双冰冷的双手夺走母亲被子里不多的余温,赶紧把手抽了出来。
“妈,我这样搓搓就暖和了。”
夕梨把手放在她那唇线分明的嘴上呵了一口热气,两只修长的手互相搓了搓,就又拿起放在作业本上的钢笔。
家里唯一的一个15W的灯泡这个时候亮了,灯泡柔和的光给小屋凭添了一丝暖意。
“哦,总算来电了。”夕梨赶紧吹灭了蜡烛,生怕多浪费一点多出来的光。
土屋的地中央,一个用旧水桶改的火炉里没一点火星。
这个三口之家唯一的男人夕村富,此时正在村长富国宝家的小卖部赌博。
挤在人群里满头大汗的夕村富还不知道外面的北风已经咋咋呼呼的在后套的地界上耍恨了,而他做为那个三口之家唯一的男人,连过冬取暖的煤还没买回来。
“咕嗞——咕嗞”
外面还是传来了久违的胡燕的叫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根本没有因为天气的变化也有一丁点儿改变。
夕梨就幸福的笑了。
“妈,我出去看看,大晚上的,胡燕儿咋又叫了?”夕梨低头摆弄着辫梢、红着脸瞅着母亲陈巧莲。
“去吧!去吧!外面冷,快点儿回来啊!”陈巧莲喜滋滋的嘱咐一句。
下一秒,夕梨一转身就消失在那扇门外……
夕梨刚才幸福的笑脸,久久地印在陈巧莲那颗沧桑了的心上,暖暖的……
陈巧莲知道,女儿夕梨已经慰藉了她十八年,要是没有女儿,她知道她活不到现在。
有些人的回忆是美好的,对于陈巧莲来说,回忆里却夹杂了太多的痛。
想她陈巧莲闺女的时候也是红柳村的一枝花,到了出嫁的年龄,媒婆成了她家的常客,可挑来挑去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嫁给了父亲陈善和给她在二里路上访查的老实巴交的夕村富,一棵树村出了名的老实人。
父亲陈善和认为,穷乡僻壤的,各家的日子都差不离,嫁个身强力壮、老实巴交的人,女儿陈巧莲就不会受气。至于那个叫牟种田的小伙子,人倒是不赖,只是…?…,叫人不能接受……
谁曾想婚后的夕村富倒是老实,老实的鼠目寸光、老实的倔强、老实的小器、老实的不尽人情、老实的尽让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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