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后,我们将奶奶和燕子接到了表叔家。表婶如自己所说的那样,让爸买了一大堆食材,准备大显身手一番。在此期间,为了给表婶搭把手,妈和燕子也是忙的不可开交,额头上冒出汗珠,围裙和脸上都沾满了面粉。而站在一旁的主厨,身上和脸上一尘不染,一手拿着铲子,一手叉在腰上,吆五喝六的一会儿叫燕子帮她把刚买来的大蒜剥了;一会儿又叫妈帮她把前面洗好的青菜切了。比起妈和燕子二人,她显然是要镇定的多。
我则坐在爸和表叔的旁边,负责添茶倒水的工作。奶奶盘着腿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老态龙钟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活了上千年的龙龟。她时而的缓缓摇头,又缓缓地咧嘴而笑,露出几颗所剩无几的牙齿。她说话时语速缓慢,有时候还有些口齿不清,所以在奶奶对他们讲些什么的时候,我都是斜着脑袋仔细去听的,听完之后还要琢磨一番,她说的某些话是不是如我所听到的那样。
他们大都聊得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每当听他们讲完一段琐事以后,总能听见接连不断的叹息声,叹息这个,叹息那个,好像每件事情的发生,都让他们很无奈。
听完他们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后,我莫名的也感到哀伤起来。如果每件好事的背后,唯一等待的结果只有叹息与无奈,那我和燕子的婚事,最后到底会是怎么样呢?是会成为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吗?我不敢想。人有时候就像是阴晴不定的天气,这一刻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下一刻指不定就会因为什么毫不成章理的理由,脸色一转,即乌云密布,大雨倾天而下。
听着听着,我就对叹息声极其厌烦了起来,仿佛他们每次的叹息声,都是刻意呻吟给我听的。就连他们所讲的一些琐事,都似乎是有意向我暗示些什么。我觉得他们不是向我寄予什么希望,而是在给我施压,一种精神的上的施压。让我活在他们的眼睛之下,活在他们的言词当中。
他们没完没了的诉说着别人家所发生的的悲剧,而我已经没有什么耐心听下去了。我借着给表婶买醋的理由,便出了门,去了楼底下的一个凉亭里。凉亭内有两个长方形的大理石椅子,我坐到了上面,想在此缓解一下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椅子冰凉,甚至还有些刺骨。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打算等表婶的饭做好了以后再上去。这饭何时才能做好呢,我想最起码也要半个小时。可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掉,我一直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所以我便先买了醋,给表婶送了过去,然后又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楼下的一个老大爷年事已高,老眼昏花,手机出了点毛病,需要我帮他瞧一瞧。
在说完这一次谎话后,我在心里祈祷:希望这样的谎话,以后在我的人生中不要再出现。
我下了楼,和之前一样坐到了那块冰凉的大理石椅子上,四周一片雪白,天灰沉沉的。展望苍穹,老天爷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容乐观,心情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我有时候也是这样,心情沉闷的厉害,厉害到看见风就是雨,看见悲伤,就以为自己不久之后也要面临悲伤。
我一直认为,人生悲伤上一两次就够了。而我该悲伤的事情已经悲伤过了,如果再有,我想那一定是别人身上的悲伤,我只是受牵连了而已。
在连着抽了两根烟以后,燕子突然从单元门口走了出来。她径直的向我走来,停在了我的面前,眼睛看着我刚才扔的那两支还完全没有熄灭的烟头。
没过几秒,她开口说了话:
“你的心情很不好吗?”她将目光从烟头的身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没有啊!”我对她已然没有了陌生感,仿佛我们两个已经拜了堂,成了亲,入了洞房,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结发夫妻。
“那你怎么不在上面坐着?而是一个人跑下来图清闲?”
“房子里有点热,我在这儿透透气。那个大爷刚走还没一分钟,你就下来了。上面的事情忙完了吗?”
“嗯。也没有什么可忙的了,剩下的事情妈和表婶说她们来做,我做不来。”
雅芳突然的改口,让我不觉的吃了一惊。不过,我还是镇定自若的当做什么都不曾听到一样。
“你是不是很烦恼?”雅芳突然向我问出了这样的话。
“一点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你和奶奶跟我们家连一分钱的彩礼都没有要,要是这样我还有一大堆烦恼,那岂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燕子靠在了凉亭内的一根柱子上,慢悠悠,极其不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表来。她什么话都没说,就把表递给了我。
“这是送给我的吗?”当然了,我也没有想到她会送表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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