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晌曾经参加过很多人的葬礼,也听说过很多人离开这个世界。

程锲跟她就说过自己父母离世的原因,但是那时候她站在外人的角度,除了听到的时候觉得气愤又同情他以外,她心底是没有过多的变化的。

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始终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现在自己的亲人要被病魔带走了,她才突然发现,原来,这才是活生生的世界,有悲有喜的世界。

黄晌第二天就去拜访了黄三伯,黄三伯看起来精神挺好的,就是前两天明明看起来有肉的脸颊,已经恢复了原样,甚至清减了些许。

他的这种变化,让黄晌想起大人们说的“发福”,是一种中年人常见的身体变化,但有些时候这种发福情况突然出现也是有原因的,比如,药物作用。

黄三伯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但他心态良好,依旧每日照料着自家的鸭子,跟认识的人寒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但明显可以看出的变化,便是他的脾气好多了。

黄晌过去的时候,黄鸣堂哥正在洗衣服,见她来了,以为她是来告状的,狠狠地瞥了她一眼,当做威胁。

黄晌没有理他,视线一直跟着黄三伯,像是要把他看出一朵花来。

黄三伯被她看得发毛,猜想到她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撸了她头一把,好笑道:“知道了?”

看着三伯云淡风轻的模样,黄晌鼻子一酸,就要掉泪,黄三伯着急忙慌地哄她道:“没事没事,你哭什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黄晌觉得不应该在脆弱的黄三伯面前哭泣,硬生生止住了泪水,道:“嗯,三伯好好的,还要一直好好的。”

听她这么一说,黄三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往常拧到一起的眉头,这时候舒展开来,一边往上一抬,猜测道:“你是来告状的吧?”

黄晌小脸一红,想要反驳,又觉得告状确实是她经常干的事情,被人拆穿也是迟早的事,只好不语,算是应了黄三伯的话。

黄三伯哈哈一笑,道:“你可别怪你堂哥,是我这馋嘴想要吃,他才去摘的。是不是他昨天又给你摘完了?我去给你教训他!”

黄晌一把拉住他,连忙道:“是您要吃就没事啦,那枇杷本来就有您的份儿的。”

黄三伯道:“哈哈哈,好,那我就当是你孝敬我的,我们之间就不说那些客气话了。”

黄晌笑着应是,想了想,又问道:“您居然喜欢吃枇杷,我都不晓得,要是早知道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黄三伯就接着道:“你当然不晓得啦,他们也都不晓得。”

他指了指三伯娘和两个因为他的病情留在家中陪他最后一程的堂姐堂哥。

黄晌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呢,喜欢吃什么这种事您都不跟别人说呢?”

黄三伯养病期间,放下了很多事情,也回忆起以前遗憾的事来,这时候闲了下来,有些无聊,也不管听者是大是小,她一问,便跟她讲起他小时候的事情来。

黄三伯是黄爷爷家的第三个孩子,前面的二哥被抬到了大哥的位置上。也许是真的大哥因为小时候穷,最终夭折了,所以二老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平复了心情,生下了二哥。

二哥出世的时候,分家带来的影响已经稳定下来了,黄爷爷负责上工挣工分养家,黄奶奶就在家里照顾孩子,顺便做点手工艺品,消磨时间。

因为前一个孩子夭折的阴影,这一次二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好生照料着他,一直到黄三伯出世。

两个孩子隔得挺近,又都健康着呢,二老放下心来,对于黄三伯就没有对黄大伯那么上心,平日里都让大伯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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