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人站成半圆,守着一张木椅。
椅上,一个面相儒雅的长衫中年人,正在闭目养神。
舱尾角落里,还有个孤独的身影靠在墙上,看不清楚样子。
赵寒和洛羽儿正看着,那灰衣汉子一眼瞧见了:
“看什么看?转过去!”
“石远。”
那长衫中年人说话了,他闭着眼,声音厚重沉稳:
“同舟共济,当以礼相待。还不给人赔个不是?”
“是。”
灰衣汉子向赵寒两人一抱拳,非常爽快:
“得罪了二位!”
“不碍事。”
赵寒笑道:
“兄台,你们坐船西上,这是要去哪里,做什么营生啊?”
灰衣汉子没想到这少年这么的“自来熟”,一时答不上来。
“呵呵……”
长衫中年人缓缓睁眼:“去秦州上邽县,走些买卖。”
“你们也去上邽?”洛羽儿问道。
长衫中年人看了眼明眸俊美的少女,淡笑道:
“小娘子,我看你二人男女同行、过从紧密,怕不是,一对新婚燕尔的佳人?”
洛羽儿俏脸一红:“不是不是,先生您别误会,我俩刚认识不久的。”
赵寒却毫不介意,打量了下那三名挑夫:
“先生,您做的这是大买卖啊。”
“小郎君说笑了,”长衫中年人道,“小本买卖,养家糊口而已。”
小本买卖?
这要真是个小本买卖,小寒爷我今儿也算眼瞎了。
“幸会,”赵寒道,“羽儿咱别打扰人家清净了,走,看风景去。”
洛羽儿答应一声,跟着赵寒走开了。
两人虽然刚认识不久,可赵寒是自来熟,早就和洛羽儿互称名字了。
那灰衣汉子叫高石远,他望着远去的两人,低声道:“宗先生,您不是说过,此行不宜声张的么?”
长衫中年人叫宗长岳,他看了眼赵寒的背影,淡淡道:
“既来之,则安之。”
“是。”高石远站直不再说话。
此时的船头,谭伯一声高呼:
“风大,起河!”
“喔嚯嘿哟!”
雄壮的汉子声音传出,舟橹一摆,货船顺水西去。
渭水这一段北依陇岳、南临秦岭,越走河面越窄,货船逆流而行,有点吃力。
赵寒哼着小曲,眺望着两岸。
洛羽儿见谭伯划船辛苦,就说要给他把手,说完抄起长橹一摇,那橹顿时转得飞快,船渐渐走得快了起来。
谭伯和船工都瞪大了眼:
“小娘子,你怎么那么大的劲儿?”
洛羽儿笑道,“我爹爹从小教我练武,练了点手劲。”
“这么美貌的小娘子还练武啊,了不得啊……”
“果然练过。”赵寒认真地点头。
“赵寒,”洛羽儿道,“反正你也没什么事,要不也过来帮忙吧。”
“突然很困。”
赵寒一溜烟跑回船舱去了。
洛羽儿和众人:“……”
船越走越快,过了好一阵子,河道又变宽了,现出了一个开阔的河面来。
“到鬼哭峡了。”谭伯道。
洛羽儿道,“这名字好奇怪,这是什么地方?”
谭伯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恐惧的神色。
前方,两岸的峻岭高耸入云,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峡谷,峡谷里雾气缭绕,有如幻境。
“小娘子,”老人道,“这峡谷里的水流虽然慢了,但是暗礁很多,长年又都这么起雾,蒙蒙混混的。
所以,有些个不熟水道的船,就触礁沉在了里头,船上的人就都没了。
这么些年下来,渐渐的,走船过这里,就能听到些惨哭声,可又找不着人。
所以大家伙都说,就是那些人死得不甘心,变成了鬼,在哭着喊冤那……”
老人的声音带着敬畏,一直传进了船舱里。
椅上,长衫中年人宗长岳望着舱外的迷雾峡谷,目光淡淡。
舱尾,那个孤独身影斜靠着,似乎从来没有挪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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