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烈说完,转身披甲,从帐篷垂帘旁抽出一把明光锃亮的鎏金弯月大砍刀,就出了大帐。
那婆子人高马大、体格健壮,粗糙的大手如铁钳般,一上来就反剪住我的双臂,用很粗的麻绳紧紧缚住,也不管我是否穿好衣物,拉着我就出了大帐。
帐外形势已经十分混乱,大大小小的盗匪,骑马的骑马,跑腿的跑腿,鬼哭狼嚎般乱哄哄都向寨门口拥去。
那婆子拉着我,又不放心,回手往我嘴里塞上一块味道腥臊的帕子,极其谨慎地溜边逆行,向匪寨后方一侧,贴近悬崖脚上一处极其僻静荒凉之所奔去。
这寨子修建在两座大山间的山坳里,依山而建,只有前后修有高高的竹楼和篱笆,两侧都是陡峭如刀削般的悬崖峭壁,前可守,后可退,简直就是一处绝佳的天然匪窝。
一路走来,黑暗中杂乱错落有帐篷和一些柴房一样的简陋房屋,影影绰绰。
此时正值深夜,山外虽已入夏,可山中仍是阴风呼号,小一些的帐篷、柴屋,在山风中摇摇欲坍,戛戛呜咽,如同人间冥府。
那婆子拉着我一路疾行,行至远离帐篷一处荒草蔓生之处,扒开一人高的浓密长草,在里面摸索行进。
行至快要贴近山壁时,一侧蓦然风猎草惊,有人以极快的速度贴着山壁的石头急驰坠落,像一只灵巧的大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入我身后的长草里。
隐约间听到一声幽幽的呼唤“蒹蒹”,似有若无,转瞬即随摇曳的长草飘散在呜咽的风里。
我回头张望,忽被草中伸出的一只长臂迅速抱住腰,然后落入一个散发淡淡乌沉香气息的宽厚怀中。
前面的婆子一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慌忙回身过来寻我,就觉来人抱着我的那半边身体一侧,一条长腿极速飞起,那婆子人高马大的身影重重落入远处的长草中,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再无动静。
来人用一件披风将我缚在背上,借着微弱的天光,我才看清楚,头顶刀削般陡峭的山壁上,垂下来一根粗长的绳子,正随风猎猎晃动,绳子的一端,正绑在来人腰上。
来人唯恐我惊惧,用温柔小意的声音低低说到:“蒹蒹莫怕,我是谦之。”
“谦之?”我小声重复,满心疑问。听这男子的温柔口气,应该也为裴蒹蒹的旧识,我被绑在他背上,不跟他走也别无选择。
此人虽背宽如虎,四肢却灵巧如猿,背着我在山壁上攀爬,丝毫不见吃力,极为轻巧迅速。
当他爬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山下有很多火把在向这边的山脚晃动,越来越近。
此时山壁上垂下来另一根同样粗的绳索。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现在攀爬的这根绳索已经到了尽头,一端被紧紧缠在山壁凸出的一棵老藤上。
男子踩住那根老藤,猿臂一伸就拉住那根在风中摇晃的绳索,将我和他一起紧紧捆在那绳索上。
他从腰中抽出一把匕首,将第一根绳索砍断,拉了拉新捆在腰上的这根,绳索立刻以飞快的速度向上移去。
男子只一手拉着绳索,双脚不住地蹬踏山壁,以免我俩被山壁上的石头磕伤。
我在男子身后被缚着,又提心吊胆、晃晃悠悠向上移动了好大一会,才望见山顶的星光。
原来这山太高,用了两根奇长无比的绳索,才到达山顶。
山顶有人接应,等我们爬上去,已是后半夜。
四幕空旷,闪烁夜空的漫天繁星,似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星光下,屹立有一个身长九尺、壮硕魁伟的男人的身影,那一双炯炯虎目,似比星光还要亮上几分,不是暮容暮秋,又是何人?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些士卒打扮的人。
慕容暮秋将我接过来,背在背上,一行人不做一刻停留,就施展轻功向大山一侧的深处掠去。
山下已经备有快马,众人跨到马上,快马加鞭从天亮一直赶到天黑才在一个小城镇的外围停下。
此时天空落起了小雨,路也变得崎岖难行。
眼见雨越来越大,几个士卒四处寻找,终于在附近找到一座破庙,确认安全后,一行人才在破庙里落了脚。
有士卒架起了简易锅灶,煮起了晚饭。
我也趁机看清楚了昨晚从匪窝里将我救出的自称为“谦之”的人。
路上从他们的交谈中,其实我已猜出十之八九,他应该便是慕容暮秋口中的副将、宇文烈提起过的追求过裴蒹蒹的显贵男人之一——曹彬。
谦之应为他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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