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敏因为自己和精神病院之间的纠纷还没有完全解决,她不好在这个时候去精神病医院看病。于是无奈之下,她就挨到了周末,然后找到了若楠的工作室。
若楠知道她是在精神病院医闹的袁敏,心中有些反感。
她原本不想接待的,但是看袁敏可怜,心中又有些不忍拒绝。
若楠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能在和袁敏的谈话中发现一些张强自杀的真相,或许能帮苏成华翻案呢。
如此一想,她完全放下了对袁敏的抵触情绪。于是让助理查小慧为袁敏做信息登记,然后引她到咨询室里坐下。
袁敏先将自己的症状表现向若楠一一讲述清楚,若楠判断她应该是出现了惊恐发作,便对她说道:
“袁敏,你所描述的症状应该是由你的焦虑情绪引起的,你能跟我说说最近生活中都发生了什么引起你焦虑的事情吗?”
“李医生,最近家里确实发生了很多很严重的事情,我的心理压力很大,不过,我跟你说了的话你能替我保密吗?”
若楠微笑着说道:“您放心,为来访者所说的事情保密是我们工作的原则,只要没有涉及到保密例外。”
袁敏谨慎地问:“什么是保密例外?”
若楠耐心地解释道:“保密例外主要涉及到三个方面内容:第一,在获得你的授权披露的情况下,我可以在约定范围内使用你的内容。
法律要求咨询师披露的,职业规范不能对抗法律规定。来访者有杀人事实、谋杀计划、自杀计划、虐待老人和儿童以及其他重大犯罪行为的,咨询师必须向公安机关报告,这是每个公民法定的义务,咨询师也不能例外。
第三,咨询师将案例用于学术活动时,需要征得来访者同意,并隐去能够辨识出来的个人信息。”
袁敏认真听后,眼神有些闪烁:“哦,是这样啊。”
若楠:“嗯,您能说说您最近都遇到了哪些事情了吗?”
若楠感觉到了袁敏的迟疑,因而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她希望袁敏能开诚布公地跟她谈一谈张强的问题。
不过她只能等待袁敏主动去说,却不能直接把事情说破。
袁敏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若楠:“李医生,我心理堵得慌啊”话未说完,她便哭了起来。
若楠:“嗯,感觉心理堵得慌,你感觉是什么事情堵在你的心里?”
袁敏擦了擦眼泪:“从我儿子生病后。”
若楠见袁敏终于愿意谈论张强的事情了,心里暗自高兴,但是她只能不露声色地听袁敏慢慢道来。
若楠:“嗯,你儿子生病了,他生了什么病?”
袁敏:“我儿子得了抑郁症,在家里天天哭泣,有时乱发脾气,还割腕自杀,然后就到云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住院治疗了两个月。”
若楠:“嗯,后来呢?”
袁敏:“半个月前,我儿子出院了,出院一个星期后,他自杀了,投河自杀了。”
若楠:“嗯,你儿子自杀了,给你的打击肯定很大。”
袁敏:“是的,我就儿子这一个亲人,现在他抛下我自杀了,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若楠:“你儿子是因为什么自杀的,你知道吗?”
袁敏目光有些躲闪,有些心虚的样子,但是依然一口咬定:“肯定是医院的医生不负责任,对我儿子的病情判断错误,在我儿子的抑郁症还没有治好的情况下就让我们出院。
你知道,抑郁症是会让人自杀的,果然如此,我儿子回到家刚刚一个星期就真的自杀了。你说,医院的医生是不是该为我儿子的死负责任?如果当时医生不让我儿子出院,我儿子就不会死了。”
若楠:“嗯,你认为是医生的责任,当时是医生主动要求你们出院的吗?你只有跟我说实话,我才有可能帮到你,你也才有可能摆脱那种濒死感。”
袁敏:“这、这、这倒不是,是我看儿子情况还可以,是我主动要求出院的。”
若楠:“嗯,这样听起来,似乎和你刚才说的是医生让你们出院的有些矛盾,这个你怎么解释呢?”
袁敏:“这个这个,我看儿子求我带他出院,我不忍心拒绝,就要求医生给办出院的。当时那个女医生还不愿意,是我硬要出院的。
但是我儿子的主治医生不在医院,他也没有交代。我不懂,难道他们医生也不懂吗?他们应该知道我儿子的病还没好,应该坚决拒绝我的要求才对。”
若楠:“嗯,你是认为,如果医生坚决拒绝了你们的出院要求,那么张强就不会在那个时候自杀了,是吗?”
袁敏:“是的,所以医生得负责任,为我儿子的自杀负责任。”
若楠:“不过病人在生病的情况下,也许没有能力完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可是作为患者家属,这个时候就是患者权利的代理人,有权决定患者治疗与否等相关问题。
且你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你的言行本身可以认为是你真实意愿的表达,而且你也应该承担起你的言行所产生的一切后果的。我说的你能听懂吗?”
袁敏:“嗯,我能听懂。”
若楠:“作为医院的医生,当你明确表示要接你儿子出院的情况下,他们是应该要尊重你的意愿的。只要你签字办理了手续,你儿子的照护责任就转移到你自己身上了。”
袁敏:“你的意思是说医院医生都没有责任,应该为我儿子的死负责任的人是我自己?”
若楠:“作为抑郁症患者的家属,有责任有义务去照护患者的安全,防止他自杀。但是这不能说他的死要你负完全的责任,因为没有人能为别人的生命负责任,需要也能够为他的生命负责任的只有他自己。”
袁敏:“嗯。你的意思,我儿子的死,他自己有责任,我也有责任?”
若楠:“你如果非得再找其他的人来为你儿子的死负责任的话,那么你只需要承担一定的照护不周的责任,至于他的死亡,主要责任也并不在你。只要他是铁了心的想死,他总有办法也总能找到机会死去,也并不是说你精心照顾就能完全避免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袁敏:“嗯,我能听懂。那医院医生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若楠:“从法理上来说,医院和医生是没有责任的。”
袁敏:“可是他们没有治好我儿子的抑郁症。”
若楠:“你能确定你儿子的死是因为抑郁症吗?他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遗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能以此了解他自杀具体原因的东西?”
袁敏脸色一变,神色有些不安,沉默不语,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若楠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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