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凌空,夜半的风起得很大,宁寿宫正殿内极冷,贤太妃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身边伺候的湘宁见了,将茶端起,“太妃娘娘,您喝口热茶吧。”
贤太妃摇了摇头,“哀家不喝。”
湘宁瞧了瞧杯中的泛黄的茶叶,不禁蹙眉,“尚食局的人一定是听了太后的命令,才敢将这种茶叶送来咱宫里!”贤太妃狠狠地瞪了一眼湘宁,示意她不要宣之于口。湘宁立刻闭上嘴,只得心中暗暗作怒。
贤太妃的面上勉强浮起了一丝笑容,“本宫到底是出身寒微,旁人瞧不起也是有的。”
湘宁跪下身,为贤太妃敲了敲腿,低声安慰:“娘娘总是好这么好脾性,奴婢见了确是心疼。请娘娘放宽心,郕王殿下总托人送东西进来,钱银上不算太缺,明日奴婢就去找程尚宫,求她命人给您送来过冬的衣物和炭火。”
贤太妃想起自己的儿子朱祁钰,心中不禁一酸。“祁钰宫内宫外的总是顾及着哀家,皇帝虽然念着兄弟情,但还少不得看太后的面子,哀家是个没用的。”
湘宁见贤太妃忧虑,开口道:“郕王总是递消息进来,说府内一切安好,让太妃娘娘切勿挂心。”
贤太妃困意上来,“罢了,扶哀家去睡吧。”
湘宁将床铺摆好,转身退出殿内。
昭仁殿内,贞儿依旧没有睡意,她翻来覆去思索着朱祁钰的话,她始终没有办法了解,为何不让去追问桂花糕的事,她定了定心神,才下了决定,她要自己私下里偷偷试着去做出和贞妃一样味道的桂花糕。
翌日晌午,贞儿正在乾清宫伺候笔墨,来了个小太监急匆匆的传来话,说安妃和惠妃因争抢同一件发饰二人拌起嘴来,在尚宫局闹得难看。
朱祁镇将手中的奏章合上,怒道:“朕这后宫就没有安宁的时候!”
小太监语气为难,“求陛下,您还是去一趟吧。”
朱祁镇摆摆手,“贞儿,你去瞧瞧怎么回事,你看着办就是了。”
贞儿惊讶,不解地问:“陛下要奴婢去?”
朱祁镇认真地看着她,“你是朕御前侍奉的人,若这点事都办不好,你就……去宫正司领二十板子去。”
贞儿似是已经习惯朱祁镇喜怒无常的性情,听板子二字,立刻道:“奴婢遵命。”
朱祁镇看见她离开时候的焦急,嘴角噙上了笑意,摇了摇头,又拿起手边的奏章。
尚宫局内,程尚宫正在劝着两位主子娘娘,见是贞儿来了,她面上的紧张少了些许。
贞儿抬眼看着安妃和惠妃,二人都是怒气冲冲的模样,立刻俯身行礼,“安妃娘娘万安,惠妃娘娘万安,陛下命奴婢来问一问,二位娘娘是因为何事争吵?”
安妃轻蔑地撇了一眼贞儿,“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旧时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怎么?皇后娘娘的宫中容不下你了吗?”
贞儿面色不改,到底是不能失了陛下和皇后的面子,“贞儿不过是听从主子的差遣安排,只要是贞儿的主子,侍奉起来都是尽心尽力的。”
安妃走近贞儿,环绕着打量着她,不禁嘲讽:“如今是陛下身边的人,说话的底气也硬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胆小了。”
贞儿行了个礼,“多谢安妃娘娘夸奖。”
安妃见她神情没有什么反应,便也觉得无趣,转身对身后的女婢命道:“姝烟,将本宫要的珠饰都带会霁月殿,谁若敢拦,便是和本宫过不去!”
惠妃听闻,急红了眼,却不敢说什么,论位分她们二人都是妃位,可是安妃是比她先侍奉皇上的人,她该敬安妃为姐姐。
她见安妃要走,立刻跪下,“妹妹不该跟姐姐争辩,只是那紫玉玲珑臂钏是妹妹的陪嫁,也是妹妹母亲遗留下来的,还望姐姐还给妹妹。”
安妃见惠妃泪眼婆娑,心中更是得意,“本宫觉得这臂钏很是精致,妹妹既然唤我一声姐姐,便该知道上下尊卑是为何意。”
安妃盛气凌人,转身往门外走去,经过贞儿身边的时候,眼神充满着轻蔑。
贞儿没有多想,上前几步将安妃拦了下来。安妃跌了一个踉跄,幸好姝烟扶得及时。“你竟敢阻挠本宫?不要命了吗!”
安妃的侍女姝烟和贞儿往日交情甚好,瞧见如此情形,不禁为她捏一把汗。
贞儿欠身行礼,语气恭谨:“贞儿此番前来,是代陛下而来。安妃娘娘如今圣眷正浓,自是什么好东西都有,何必要与惠妃娘娘争一臂钏呢?何况那臂钏,还是惠妃娘娘母亲的遗物,若今日之事被尚宫局之外的人传出去,以讹传讹到陛下的耳中,怕是会坏了安妃娘娘您贤德的名声。”
安妃沉思片刻,她方才只顾着和惠妃争一时之气,未想过这么多。现在犹如骑虎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贞儿见自己的话令安妃动容,抬眼看向程尚宫问道:“程尚宫,尚服局如今可有新饰?”
程尚宫立刻会意,“尚宫局前些时日为宫中新晋封的娘娘们打造了几支步摇,若娘娘有意,可请娘娘您先挑。”
尚服局的宫人将步摇用承盘奉上,安妃打量了一番,“都是些不入眼的。”
程尚宫拿起一支石榴花样式的步摇,双手奉在安妃面前,“安妃娘娘如今极为受皇上宠爱,石榴花有多子的好意头,奴婢恭祝娘娘早日怀有龙裔!”程尚宫说完,领着身后的宫人跪下,众人齐声道:“恭祝娘娘早日怀有龙裔”
安妃被哄得开心,拿起那支步摇戴在了发髻上,姝烟见状,“娘娘戴上这步摇,更显荣华。”
安妃朝姝烟使了个眼神,姝烟将承盘的臂钏还给了惠妃。惠妃拿着臂钏,立刻叩首,“妹妹多谢安妃姐姐!”
安妃并不把惠妃放在眼中,今日在尚宫局的一通威风够她得意一阵了,只是她发觉那贞儿看起来并不是个省心的,可碍着是朱祁镇身边侍奉的人,不能太为难她。
安妃离开后,惠妃才平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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