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见嫦烟的眼神闪烁不定,心中的疑虑顿时也明晰许多。皇后娘娘既然命人来传她去坤宁宫问话,她不妨就走一趟,她也有很多话想问一问皇后。
“姐姐,明日我自会去坤宁宫见娘娘,天黑夜冷,你也早些回去吧。”见贞儿下了逐客令,嫦烟也赶紧离开,不再多留了。
翌日,天微微亮起的时候,贞儿就已经候在了坤宁宫门外,她昨晚一夜无眠,辗转想着今日见到皇后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嫦烟伺候皇后起身后,命贞儿进了内殿。
坤宁宫内,皇后梳妆后坐在椅上。皇后捋了捋发髻,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快起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贞儿见了皇后恭谨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命其他人退出去,殿内此时仅有她们二人。
她瞧着贞儿如今的模样,比起从前更多了几分成熟的气韵,忍不住的夸赞道:“果然是在陛下身边待了些时日,如今看来与往日大不相同了。”皇后这是在提点她,能有今日倚靠的究竟是谁。
皇后瞧了瞧贞儿的手,关切道:“手还痛吗?”
贞儿将低头看了一眼,轻笑道:“多谢娘娘关怀,陛下照顾奴婢,命徐太医给奴婢上了药,已经不怎么痛了。”
皇后掩面笑道:“看来陛下真的很喜欢你,定是你伺候得宜的缘故。”
贞儿上前走近她,问道:“奴婢自小仰仗皇后娘娘得以安稳于宫内,娘娘的恩惠,奴婢谨记在心,不敢忘怀。但有一事,望娘娘告诉奴婢一句实话。”
皇后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也是直言不讳:“你是想问本宫把你安排到陛下身边去分了安妃的宠,还是诬陷安妃的事是本宫做的?”
贞儿点了点头,她到底还是想听皇后亲口对她说出。在她的心中,皇后一直是一个温和宽待众人的主子,诬陷安妃之事不会是她命人去做的。
皇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本宫今日告你一个明白,你心中所猜测之事,都是真的。” 她既然想要贞儿为她做事,不如索性承认个干脆。
贞儿其实在心中有了定夺,她早已明晰皇后所做的一切,汪直说的果然没有错,在这深宫之中,唯有陛下的宠爱才是真的,即使位置中宫那又如何?没有天子的垂怜,谁都能越了规矩。
只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心中不免一痛。
皇后放下茶杯,起身走近贞儿,“贞儿,本宫从前也是宽待后宫众人,可是换来了什么?贵妃生辰宴会之地办在了交泰殿,安妃越过本宫向陛下诉说典仪怨怼,若本宫再不加以压制,岂不后妃们来日都要欺凌到本宫头上?!”她有眼泪,有怨怼,还有期盼。皇后一字一句说得痛彻心扉,她不仅仅是朱祁镇的妻子,更是大明的一国之母,也是这六宫之主。
说完这一番话,皇后颇为激动,她平了平气息,紧紧握住贞儿的手,眼神中似是期盼,语气有着哀求:“只要你成为了陛下的妃子,本宫答应在后宫之中,你仅在本宫一人之下。”
贞儿不能说出自己已经心许郕王,私相授受之名怕会污了王爷名声。她摇了摇头,“娘娘,您宽待温和,心性善良,陛下心中都是明白的。”
“贤良淑德,柔嘉表度。不过都是虚词,真正做到的能有多少人?”皇后笑了,笑得无奈和哀伤,似是嘲笑他人,也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贞儿的眼睛露出心疼,内心也微微动容。她不禁问自己,若是没有遇到郕王,自己是否会为了皇后去向陛下献媚争宠。
贞儿退后两步,跪下身微微垂首:“贞儿只求年满25出宫婚配,了此一生,不愿一声困在宫墙之内,望皇后娘娘成全!”随即叩首,迟迟不愿意起来。
皇后皱了皱眉,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你既不识抬举,本宫与你的主仆情分便到这里了。”或许她当初选了贞儿,是个错误。
贞儿脸色一变,“娘娘……”
皇后转身拂袖走进殿内,不去理会贞儿,将门口候着的嫦烟唤了进来。嫦烟进殿见贞儿还跪着,将她扶了起来。
嫦烟在门口都听到了,心中知道自己也有错,当初是她向皇后提议将贞儿送到陛下身边去,如今竟落得如此情形。
贞儿苦笑离开,难道她和皇后娘娘之间多年的主仆情分就这样断了吗?心中隐痛,她知道皇后是顾着从前的情分,才让她离开了。若真想逼迫,大可以用她家中三个弟弟的性命以此来做要挟,但是她没有。
回到了乾清宫,朱祁镇仿佛等了贞儿许久,见道她便开口道:“回来了。”
贞儿点头,她知道瞒不过朱祁镇,偷偷望了一眼他,恭谨行礼:“奴婢去探望了皇后娘娘,见娘娘身子大好,不再需要奴婢伺候也放心了。”
朱祁镇听出来贞儿话中有话,命她起身。贞儿平起身,微微一笑:“陛下现在可以放心了,奴婢不是替人通风报信的奸细了。”
她知道陛下一直以来的怀疑和提防,做奴婢的唯有伺候好一个主子,若不表一表忠心,来日触怒圣颜岂不要丢了性命?
他忍不住笑了笑,“朕喜欢你的有话直言……和故作平静。”
贞儿愣了愣,朱祁镇竟看穿了她的心底。
“你若伺候得当,来日出宫,朕自会给你赐一桩好的婚事。”朱祁镇笑中有着不明的深意。
贞儿行礼谢恩,心中暗笑,若以后能得陛下赐婚,她虽出身不好,但到底不会折了郕王的颜面。
朱祁镇轻咳几声,“等伤好了再来伺候吧,回去好生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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