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和张远两人在昏黄的烛光下对饮,李云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和张远低声说:“那个顾小姐,一家子只剩她一个了,我以为她走不出来了呢。”

张远小口抿着酒:“这姑娘,还是有点心性的,不似闺中弱女子。”

李云吃完手里的花生米,靠近张远,压低声音说:“我们上次安葬的时候,原本马车前的尸体……那应该才是顾公子吧。”

张远本来安静地喝着酒,听到他的话,脸上露出愠怒的表情,“你他娘的闭嘴,老子当初亲自给顾公子刻的碑,那底下埋的就是顾公子。”

他说完意犹未尽,“你要是敢出去瞎说,我揍死你。”

李云一向看起来比较温顺,不同于张远看起来就孔武有力,他连声应诺。

“行了,天色也晚了,你快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张远也不起身,下了逐客令。

李云不再多待,直起身就要离开。就在他开门的那一刻,一个身影从窗后离开,仿佛只是路过。

次日清晨,李川和别雨轩早已在客栈楼下大厅等着顾未然和百里月柔,等到两人后,将张远留给两人,告诫张远一定要保证两人的安全后就先离开了。

虽然张远总是板着脸,面无表情,但百里月柔作为山主的千金,知道自己只要笑脸迎人,总不会被人家冷面相拒。

于是她腆着脸对张远笑道:“远哥,我们去洛阳顺便去泸州祭拜一下未然的父母兄长,不知行程怎么安排妥当?”

“师妹,如果你们想在洛阳多体验几天当地的繁华,那我们就先去洛阳,随后拐到泸州,这样顾小姐祭拜完亲人后的心情也不会影响到游玩。”

“当然,如果顾小姐思念亲人心切,我们就先去祭拜,然后去洛阳睡一觉再去游玩,想来这样顾小姐的心情也会平复很多。”张远将两种方案的可行性都剖析给两人,看着百里月柔,“主要看师妹你们两人的安排,我一定保证你们的安全,尽量让你们玩得开心。”

“谢谢远哥!”百里月柔羞赧的笑,虽然说自己是千山居山主的女儿,但她还是习惯在李川面前凭小师妹的身份享受特权,别人面前,总归有些羞涩。张远放下自己本职过来全职陪自己玩,确实有点不像话。

“要是阿恒在就好了。”百里月柔兀自想,可惜阿恒被派去做的事了。

“未然,你想先去祭拜父母,还是去完洛阳再去?”

“先去祭拜双亲和兄长吧!大半年过去了,我想先去看看他们。”顾未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想去不敢去。

十几年的幸福生活,短短几夕,只剩下一个未亡人和三捧黄土。顾未然想到那个偏僻的树林,孤零零的几座坟茔,禁不住泪流满面。

百里月柔被她的眼泪吓得语无伦次,她急忙用手帕帮顾未然擦拭泪水,“未然,我把你带出来,可不是想让你流泪的,我是看你好久没下山了,想带你出来放松一下的……”她手忙脚乱,“你这样,我们还不如回山上呢。”

一直蜷缩在顾未然腕上的小白探出头,看到顾未然哭泣,伸出舌头来舔,结果被百里月柔一手抓住,扔进了她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她将小白递给顾未然,“你收好,不然会吓到人的。”

顾未然接过小白,握住她的手,“不,月柔,谢谢你带我下山,我们还要去洛阳呢。”她缓缓松开紧握住百里月柔的手,“我只是,控制不住……”

“好啦好啦,不哭了。”百里月柔笨拙地安慰她。

一旁的张远看到泪流满面的顾未然,严肃的表情也有了一丝动容,内心更坚定了要将秘密永远隐藏下去的决心。

既定下行程先后,顾未然就在这小集市买了瓜果点心和祭奠用的香纸,从千山居到泸州快马加鞭也需要大半天,所以三个人即刻就启程去泸州。

一路飞沙走石,沿途的景色一点一点将当初的惨烈景象拼凑出来,顾未然在颠簸的马背上回忆着往事,一幕幕像皮影戏在眼前回放,氤氲的泪水将一切浸湿。

“爹,娘,哥哥,快过年了,未然来看你们了。”

阳光从正午直射在头顶到现在远远地融在西边,树的阴影被拉得老长,凉风追逐着夕阳,晚归的鸟儿在树隙间叽喳乱叫。顾未然她们终于到了那片空地。

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墓碑上,风吹日晒下,木头上的碑文不再清晰,顾未然手顺着字体的纹路细细抚摸,皲裂的木头划过她细腻的指腹。她低着头,眼泪沾湿眼帘。

旁边百里月柔看到她悲痛的模样,就想帮她先把祭品摆好,结果发现墓前有几个干瘪的苹果和发霉的橘子,旁边还有烧完纸钱后留下的印迹,只不过可能林中风吹不断,灰烬几不可见。这前方还插着几炷燃尽的香。

“未然,你看!”百里月柔发出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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