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盯了一日,除了时宇时常外出,时烈和拓跋弘愣是一点动作也无,拓跋弘还好说,那么重的伤不是三两天就能养好的,现下说不定还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可时烈竟也稳居驿馆,实在不合常理。

难不成这驿馆内有何玄机,这两人已然暗中会面,商量好了对策?晏子洲眉梢一动,思量着是否要亲自潜进去一探究竟。

想起季舒的嘱托,他还是耐下了性子,等了半个时辰后,驿馆内突然有一人走出,晏子洲认出那是时烈的人,他眼珠一转没有动作,看着那人上了辆马车离去,背在身后的手指勾了勾,几道暗影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又等了一刻钟,一个身披黑袍之人在侍从的遮掩下上了马车,晏子洲眉头一皱,只派了几个探子跟上。

如此这般,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人遮掩形貌乘马车而去,晏子洲八风不动地伏在暗处,直到第五人登上马车,他目光一闪,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

醉梦楼白日里并不招客,楼外楼内都甚是冷清,一间厢房内却响起了袅袅琴音,琴音断断续续不成曲调,好像只是被人随意拨弄了几下。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杨絮如伸手按住琴弦,而后轻轻揉了揉额角,有些疲累地叹道:“我有些乏了,还是改日再为无痕公子弹奏吧。”

“姑娘手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必急于一时。”无痕素来冷漠的脸上多了几分关怀之意。

杨絮如淡淡一笑,只是笑靥有些苦涩,“这段时日让公子守卫在这烟花之地,有劳了。”

无痕唇瓣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顿了片刻最后说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这是世子的吩咐。”

见她面有倦色,无痕一个闪身退出了房内,自打他守在这醉梦楼后,时宇也不知是不是怕了,竟未再来纠缠杨絮如。

屋内杨絮如拆了手上纱布,垂头看着白皙细腻的掌心,心内凄惶,明明数日之前还让她疼得死去活来,转瞬间却是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就如那个人的手段,让人无从反抗。

失神了许久,她行到一面墙壁前,熟练地抬手在一处按下,墙壁应声翻转,她抬步入了暗道。

暗道尽头是间密室,室内赫然站着拓跋弘和一锦衣男子,男子笑得温和,“拓跋兄能应约前来,看来我派人送去的药蛊还算有用。”

拓跋弘面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看着并不像是重伤的样子,只见他冷冷说道:“如今驿馆之外可尽是季舒的人,方才若非时烈将那藏在暗处的高手引走,恐怕我还寻不着机会来这。”

“看样子季舒藏着的底牌不少,我为了擒那女人损失惨重,还折了一员大将。”拓跋弘神情阴狠,恨声说道,“曲玲珑是你要杀的,你既想将时烈拉进来,那女人自该由你想法子擒来给她,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来做,你却稳居一旁坐收渔利。”

男子并不动怒,反而安抚他道:“这是自然,沈浥尘的事我自会办妥,只不过届时还要请拓跋兄与王女配合一二。”

得了他的允诺,拓跋弘面色稍缓,不忘提醒他道:“季舒对那女人看护得紧,那女人身边定有高手保护,若是不想法子将人调开,恐怕你很难得手。”

“拓跋兄不必担忧,季舒请来的那帮手我已有对策,这次定要叫他有来无回。”男子说着目光一偏,看向了骤然出现在室内的一道倩影,眼中笑意幽深,“絮如来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寻你来再好生商讨一番那计划。”

察觉到拓跋弘那火热的目光,杨絮如面无表情地行了过去,由着他打量。

“凌兄从哪寻来的这绝世美人,有了她,不怕这计划不成。”拓跋弘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过,侵略性十足。

这意味男子再明白不过,见杨絮如强装镇定的模样,他唇角一勾,玩味地说道:“拓跋兄若是喜欢,也可先尝尝滋味。”

“当真?”拓跋弘闻言舔了舔唇,目光越发放肆的游走在她身上。

杨絮如脸色一变,美眸中难得多了几分锐利,毫不畏惧的紧紧盯着男子。

男子笑了笑,不以为意,“拓跋兄你瞧,她不愿意呢,那可没法子了。”

拓跋弘想要扳倒季舒的想法太过强烈,闻言稍稍收敛了目光,压下了眼底的欲色。

杨絮如由着那两人一番算计,垂眸不语。

商量过后男子目中暗光一闪,突然说道:“其实两个计划可以同时施行,拓跋兄意下如何?”

“愿闻其详。”拓跋弘显然兴趣不小。

男子看向杨絮如,意思不言而喻,杨絮如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要回避。

“只要你乖乖听话,很快便能报仇了。”

杨絮如脚步一顿,而后迅速离了密室,只是行到门口时却是脚步一偏隐在了暗处,而后附耳细细听着室内二人的密谋。

也不知那二人究竟说了什么,十数息后她的瞳孔骤然一缩,神情既挣扎又担忧,怕被两人发现,她心神不宁地进了暗道,只是还没走几步颈上突然一痛失去了知觉。

一道暗影出现,拎起了昏倒在地的杨絮如,而后将其带回了密室内。

男子看着去而复返的人,似乎并不意外,摇头叹了句:“如此不听话,真是叫人为难。”

拓跋弘的眼睛倒是没再盯着杨絮如,而是看着那带着面具身形诡异的黑衣人,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副包裹着黑甲的骨架子,没有丝毫人的气息,只是看着,就让人心头发怵。

黑衣人取出一个冒着森森寒气的冰盒,恭敬地递到男子面前,声音粗嘎,“主上,东西拿到了。”

“总算是到手了。”男子接过那冰盒将其打开,一只指甲大小的血红小虫在盒内蠕动。

拓跋弘似乎极感兴趣,在一旁猜测道:“这是蛊虫?”

“拓跋兄好眼力。”男子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前两日赠你的药蛊还算不上蛊虫,这只可就不一样了。”

拓跋弘眼神一深没有再问,他知道自己即便问了,这人也不会与他明说。

男子蹲下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杨絮如,一手执着冰盒,另一只手拂起她右臂上的衣衫,而后将那冰盒靠近了那恍若凝脂美玉的小臂。

盒内的血红小虫似乎被什么给刺激了,缓慢蠕动着落在了那白皙的肌肤上,数息后竟融入了肌理之中。

仍在昏迷中的杨絮如黛眉微蹙,低低嘤咛了一声,通身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之色,一刻钟后又渐渐平复,只在小臂上留下了一点妖冶惑人的朱砂。

男子满意地直起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拓跋弘道:“她现在可是反抗不得了,拓跋兄可还想一亲芳泽?”

拓跋弘冷笑了一声,这容貌绝美的女子在他看来已然与鸩毒无异,美色与性命孰轻孰重还需要想么?

“听闻百越巫术鬼神莫测,更在蛊毒之上,你既能搭上百越的路子,何不借百越人的手取了季舒性命,一劳永逸?”

“百越的水可不比大安的浅,哪是那么好借的?何况……”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忌惮,没有再说下去。

拓跋弘显然不这么想,继续诱道:“此事若成,泽余便站到了我们这边,若能再拉上百越,届时多方一齐发兵,任她季舒有三头六臂也无济于事,凌兄还怕大事不成?”

男子哪会不知拓跋弘心内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冷哼了一声道:“这就要看那位百越王还能活多久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拓跋弘碍于驿馆之外监视的探子,外加不知时烈能拖多久,不敢久留此地,急急回了驿馆。

拓跋弘离去后,男子摩挲着手中冰盒,眼神幽深,“巫寐那女人可说了什么?”

“大巫只说请主上务必杀了曲玲珑。”黑衣人一动不动,仅有声音从面具中传出。

男子闻言气势骤然一变,剥去了外表虚伪的温和,显露出内里的狰狞狠戾,“哼,即便没有她,我也势必要杀了这贱人!”

不过一瞬的情绪外泄,男子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让人难以看出他的喜怒,只见他扔开手中的冰盒,反身自暗格内取出了一副画轴,而后将其展开细细品味了一番。

“你说凌绝若是见了这画会有什么动作?”男子微微眯着眼,薄唇掀起的弧度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垂头不语,像具死尸一般了无声息。

男子也不在意,卷起画轴扔给了黑衣人,半晌后低哑的笑声在密室内回荡。

“真是让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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