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烟闻言,当真是气笑了,“左右吃亏的不是你家世子。”

“世子身上受的伤便少了?”无心据理力争道,“你扪心自问,世子妃嫁入王府这一年来,世子可有让她受过丁点委屈?”

绯烟黛眉紧蹙,忍不住诘问道:“可你明明知道,世子她是女子。”

刚好赶来的碧影听见这话,直接便愣在了原地。

“那又如何?世间男儿千万,又有几人能与世子相提并论?”无心罕见地换了副认真的表情,继续问道,“你以为世子妃是昨夜才知晓此事的?”

“何况世子妃是什么性子你心中清楚,她若是当真不愿,谁勉强得了她?”

绯烟被她接二连三的问语堵得说不出话来。

“若你当真与那等世俗浅见之人所想无异,便算是我看错了人!”无心说罢拂袖而去。

碧影回过神来,走到她身边难以置信地问道:“绯烟,你刚刚说世子是女子,是真的吗?”

绯烟侧头看向碧影,默然点了点头。

屋内的沈浥尘心中焦灼,可她如今不能视物,连季舒现下的状况都无法亲眼看看,她摸索着将手探入锦被,去寻季舒的手。

季舒左手掌心有伤她是只晓的,所幸季舒左侧朝里,她也不必担心会触着季舒的伤处。

可真握住季舒的右手时,沈浥尘却猛然发觉那虎口处竟有一圈深深地齿痕,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上面已经凝固的血痂,指节不禁微微发起颤来。

沈浥尘眼眶一湿,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唇,上天何苦这般待她们?

季舒不知是何时醒来的,她眼睫微微颤动,并未睁开眼来,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却蓦然发觉掌中扣着另外一只手。

惊吓之下她陡然睁开了眼,正要撑起身子时却听得一句熟悉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你且躺着吧。”

季舒身子一僵,许久后方僵硬地侧头看了过去,待看见沈浥尘脖颈上深浅不一的密集印痕时,她白着脸立刻撇开了头。

那上面的一切痕迹,都在昭示着她昨夜犯下了怎样的过错,多看一眼她都觉无地自容。

不过一夜的功夫,便将她所有的美梦都打破了,她们之间,不会再有可能了。

似乎察觉到了季舒的绝望悲伤,沈浥尘暗暗叹了口气,她之前不愿见季舒,便是不想让季舒看到她如今的模样。

她紧了紧掌心的手,轻声解释道:“我午间不见你,并非是怨你,你不必为此自责。”

季舒紧紧咬着下唇,不多时便尝到了一股腥甜,眼眶渐渐地泛起了红,好半晌后方哽咽着说道:“终究是我对你不住。”

“你不曾对不住我,发生这些事情也非你所愿,怪只怪那下毒之人用心险恶。”听着那细微的哭腔,沈浥尘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不忍她这般低沉,只好转而说道,“对了,绯烟说你昨夜中的可能是百越的蛊毒。”

季舒一愣,下意识便止了悲伤,进而陷入了沉思,昨夜那毒中得实在太过诡异,这么一想,她猛然发现自己忘了件极重要的事,赶忙起身想要下榻。

沈浥尘猝不及防之下被她这骤然的举动给惊着了,有些慌乱地问道:“怎么了?”

“昨夜我中毒之后好像看到了絮如。”季舒连外袍都顾不上穿,匆匆忙忙便出了屋子。

唤来无痕后,她赶忙让其带了批暗卫去一味楼找人,顺带查查这一味楼背后的东家。

夜间凉风一吹,季舒忽地出了身冷汗,万分懊恼自己昨夜竟莫名其妙便中了他人的招,神智混乱之下也不知是否伤到了絮如。

絮如为何会出现在那,当真是巧合吗?她不敢去想絮如出现的意义何在,背后又藏着怎样的阴谋。

捂着晕眩的脑袋,季舒心中一阵悲凉,曲阑珊递来的那封信已经让她不敢再去相信别人了,她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任何一次轻信,都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没多久她便在夜风中倒了下去,最后还是沈浥尘让绯烟碧影二人来寻时才发现了她,不由又是一阵慌乱。

许是这些日子累得狠了,情绪又几经大起大落,翌日天明时季舒仍未醒来。

沈浥尘用绸缎裹好了一只长匣,用过早善后去季舒那待了片刻,巳时左右便让绯烟二人扶着她出了王府。

好在绯烟给她施了两日药,颈上印痕已是淡了大半,余下的再敷些面脂以作遮掩,倒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几人相继进入马车后,车夫扬起马鞭驶离了此处。

白日里的街道有些拥挤,因而马车行驶得不快,然而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竟是彻底停了下来。

绯烟眉头一蹙,不由隔着车笭向车夫询问状况。

“外头不知怎地,几家米粮铺子外全都挤满了人,把整条街道都给堵了。”

沈浥尘心头疑惑顿生,于是吩咐那人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车夫闻言当即跃下了马车,不多时却是着急忙慌赶了回来。

“世子妃,平都不知从哪传出了阵流言,说是西北三州不久前突然生了场蝗灾,治内已经饿死了数万人,如今正有大批难民朝中州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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