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绝不可能!”江稽查色厉内荏。
“这位同志,你的依据是什么?”严科长寒气逼人地问。
“税发2000152号你们看过了吗?”
在这家公司报道的第一天,我就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也查找了相关文件,心里很坦然。就这个文件,在我未来财务顾问的日子里,不知道要重提多少次啊!“去查一下税发2000152号文件,立刻,马上!”严科长焦急地红着脸吩咐。
现在我们争论的焦点是:如果按照税法规定,公司应该按季预征企业所得税,问题是:公司历年亏损却达到了47亿元,这该不该先扣除再预征?
胸有成竹的我抽着烟,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人搬来凳子,爬上文件柜最顶端,把那些几乎要顶到天花板的单行文件一本本往下搬。文件上都有了厚厚的灰尘。
“对了,还请你们问问上面,这些文件是不是都作废了?”我淡淡地补了一句。
20分钟过去了,严科长拿起电话请示市局税政处的领导后,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想了想,站起来,讪笑着向我走来。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50多岁,精明睿智沧桑的圆脸中年男人和托尼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漂亮的张姗和另外两个穿制服的人。
“严科长,怎么样啊?如果的确很严重,又确系无心之失,我看追缴欠税就可以了嘛!”一个很有官威的制服男人微笑着问道,似乎很给公司面子。
“厉局长,请问这几位是?”严科长迟疑地问。
“介绍一下”,厉局长和颜悦色地说:“这位就是东海鼎鼎大名的外商钱为民,钱老板,钱总。”
哦,这就是东海传说中,跺跺脚全市就得震动的钱老板?我在心里打量着,也很一般嘛!其貌不扬的。
未来会用惨痛的经历深刻地告诉我:你千万不要小看每一个人,特别是那些貌似人畜无害的人!
现在,这个人畜无害的人,一边对严科长媚笑着,仿佛比他小几岁的严科长是他二大爷似的,一边抢上来,两手抱着严科长的一只手,热烈地摇啊摇,“您辛苦了!早就听厉局说起过你,税务专家!没想到如此年轻有为!久仰久仰,相见恨晚哪!”
你大爷的,貌似严科长也快50了吧?还年轻有为,拜托了,你正眼都不看的哥们才年轻呢,34不到。我心里腹诽着。
严科长刚要客气一下,钱老板却很快回头对低着头的托尼吩咐道:“对工作极不负责的那个什么财务经理,一定要开除!同时,公司保留追究他渎职的权利!”
“好的,老板,系我用人失察的啦!”托尼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我,好像哥们和他有杀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到极限了!
我懵了!
“哎呀,厉局,我们公司出了这么不负责责任的害群之马,给你们添麻烦了!敬请谅解!”老板转身握着厉局长的手,又是一通猛摇,还学烟花国人,一个果断的鞠躬。
“没关系的,钱总请放心!”厉局长仿佛要给他吃定心丸,“严科长,钱总他们公司补交税款就可以了,没问题吧?要允许别人改正错误嘛!”他沉稳地说。
“厉局,我,我”,严科长嗫喏着。
“没关系,没关系”!钱老板察言观色,上前一步,“严科长啊,我们除了补交税款,还可以认一点罚款好了!”
哥们站在那里,仿佛不存在一样,只有张姗用桃花眼,偶尔送来一抹同情和惋惜。
“钱总,这,这”,严科长脸红了,拿眼瞟了我一眼,像做错事情一样低下了头。
“额,明白了!”钱总往前疾走一步,“那谁,你就是财务经理吧?你叫什么名字?”
“刘大军”。我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们这老板可不是说见就见的,常年在燕京、东海、青港三地流窜,据说高朋满座。
“从现在起,你被解雇了!”钱总恨不得扇我两个耳光,“收拾完东西,回家等候公司起诉吧。”
“凭什么?”我眼冒怒火,“首先,我才来1个多月,就算要坐牢,责不在我吧?”
“嗬嗬嗬,那这么说责任在谁呢?”钱总气急而笑,“在我吗?还是在托尼?”
“就系你的责任啦!你系第一线的,要交税,你应该提醒我们的啦,公西不差钱的啦!”
托尼落井下石!
这都是些什么人哪?就在这一刻,我也给自己立了个规矩:今后财务生涯中,除了恪尽职守外,不会主动为老板献计献策!
“哈哈哈!钱老板是吧?我看你不但不应该开除我,还得请我吃饭,不,是吃大餐!”我高扬着头,戏谑地问到。“严科长,你说是吧?”说话的时候,对张姗摇头阻止,我假装没看见。
怎么的,我觉得咱纳税人和税务局的在人格上是平等的,所以没必要用您称呼。
“好极!好极了!”钱老板气得青筋直冒,“我是要请你吃饭,我要请你吃牢饭!本来我还想放你一马,是你逼我的!怪不得我!”
“到底怎么回事啊?严科长同志。”厉局长敏感地发现不对劲,厉声喝问。
“哎呦,不好意思!各位领导。”
像下了决心,严科长脸涨得通红,直视着局长。
“刘经理是对的,我们搞错了!没有先扣除公司历年的亏损。”
“啊?你们怎么搞的?”厉局长眼睛睁大了。
“是我们忽视了一个文件的规定,谢谢刘经理的提醒!”严科长不管不顾地走到我身边,伸出了手来握。“高手在民间啊!我代表稽查科向你道歉!”
“哈哈哈,有错必纠,也是我们一贯的宗旨嘛!”厉局长的水平就是高,马上就变被动为主动了。
“是啊,我看钱总哪,你真的该好好请请你的这个小老弟!专家啊!”严科长笑着说。
“咦?搞啥子嘛。”钱总转不过弯来,这也太有戏剧性了。
“怎么?舍不得花钱吗?那我们科里请!”严科长真逗,看来象棋下得不错,在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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