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缺弦,这只是见家长的另一个说法。”

嘴里说着嫌弃话,李岩腾出手来扫了扫我头发:“吃饭的地方在盐田,远着,我们早些过去。”

最后,李岩把车停在一个不太当道的私房菜馆门前空地。

这家店还是挺有名堂的样子,虽然外面装潢简洁,但一进到内里就变得视野特别开阔,那些布局和陈列着的装饰品,透露着清冽却也有贵气扑面。那里的服务员清一色白白净净的高妹,她们个个穿得跟仙女没两样,这样对比之下,好像我更像服务员。

揣着满肚子的惴惴不安,我被李岩牵着进了最末端那个包间。

里面坐着一男两女。

男的看神情越是五十来岁的光景,但他那身打扮却是往年轻的线路走,还是有些潮味的。

紧挨着中年男的那个女人,她化着比较浓的妆,假睫毛大红唇低胸裙搭配个小西装的,一副特别高高在上的样子。她的状态给她的观感就是,即使浓妆艳抹还是掩饰不住年纪小带来的水嫩。

再有就是靠近包厢旮旯的那个位置,坐着的是一个与那男人年纪大致相仿的中年女,她穿着端庄而大气,妆容淡雅表情一片淡漠。

按李岩说的,是他爸要请我吃饭,这中年男大约就是李岩爸了,那这年纪一大一小的两个女的是谁?

有些掰不清人物关系,我想了想张嘴要以一句“大家好”的开场白混过去,不想李岩却像是被什么咬到放开我的手,他杵住脚步一开口声调就特别高:“李增前,你前阵子不是才答应我要跟谭星断个干净么,今天你竟然带着她过来这般场合,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要将我置于何地!”

凌厉的目光从挨在一起的男女身上一扫而过,李岩视线转移到了神情淡漠的中年女人身上,他声音有些颤:“还有妈,你也陪着胡闹!”

即使没再与李岩像连体婴儿黏在一起,我还是站得比他特别近,所以他的声音透过四处密封空间回笼再钻进我的耳朵里,有些嗡嗡作响,敲得我神魂一阵瑟瑟,我的脑袋像是被冲开了窍门,一瞬间全把在场的人物捋了个一清二楚。

李增前,是李岩的爸爸,而坐在李增前身边的女人叫谭星,是李增前难舍的小三温柔乡,至于那个端正冷淡的女人,就是李岩的妈妈了。

看到这样的组合竟能安然同处一室内而无太多突兀气氛,怪异在我心口绵缠成砂,我莫名感到一阵脸热的别扭与尴尬,我又看李岩的情绪像极一只正在渐渐膨胀的气球,我急忙主动挽住他的胳膊轻轻晃,我压着嗓子:“李岩,你别激动。”

在我话音落地的间隙,李增前动了动肩,他仿若无事发生,他用略显责备的口吻说:“小岩,我自问从小到大给予你最好的家教,我教会你凡看事情不能只注重表面更该关注实质,我自认教育还算成功。但你的表现让我质疑自己。”

视线转落到谭星身上,李增前的表情明显柔和一些:“小谭是个特别洁身自好专业素质过硬的护理人员,而我最近血压不稳,医生叮嘱我更该注意身体健康,我身边带着个护理人员,何错之有?”

寥寥几句就将李岩那些江河翻腾压下,李增前逐步把目光递落在我脸上,他声调变回刻板的客套:“这位是陈小姐吧,快请上座。”

重新扼着我的手腕慢慢挪着把我手掌团捏到他手心中间,李岩深深呼了一口气,他语速慢下去:“你也曾教过我如何区分真言和假话。今晚这顿饭,我看我大约是吃不下了。你们好自为之。”

不知是为人性情淡漠本就沉默寡言,还是别的缘故,眼看这两父子言辞越烈,李岩的妈妈由始至终没吱一个声来。

那种散漫在心头的怪异感更浓,可我能感觉到即使李岩放下话他却没有流露出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的迫不及待,我只得撑住身体,与他笔直并排,仍固守在原地不动。

气氛僵持一阵,李增前给谭星递去一个眼神暗示,他说:“小谭,不然你带陈小姐到前面休闲厅做做美甲敷会面膜,省得让陈小姐在这边看着热闹尴尬。”

应声站了起来,谭星几步走到我面前,她给我挤出一个蜜糖的笑容,说:“陈小姐,往这边走。”

看李岩眉间仍然深锁着隐忍待发,我轻轻晃了晃李岩的胳膊:“有话好说,别太激动知道吧。”

眼帘微垂,李岩从喉咙里嗯了声。

明白李岩也是想让我走开一阵,我随着谭星往外走。

变脸快过变天,我这边刚顺手给带上门,谭星脸上那些写意的笑容顷刻退场,她蹬着好几厘米的细跟鞋还能走得飞快,我迟滞好一阵才跟上她步伐。

是这样的常客吧,谭星一进到休闲厅,就有好几拨服务员特别热情与她打招呼并且问她要做啥项目,谭星扬起下巴一副特别倨傲的模样,她指了指我:“给她做个美甲,至于颜色,用寡妇黑。”

还挺有一呼百应的派头,谭星话音刚落,就有三两服务员拿来美甲油和烘干机,她们挤在我身边一口一个小主的喊我,喊得我别扭得快要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本就想是避开给李岩与家人独处将话说清楚的空间而已,至于美甲啥的我没兴趣,而且也不想弄这样的玩意。

把手缩回,我竭力掰出一丁点笑容点缀在嘴角对谭星说:“谭小姐,谢谢你。但不必了。”

“老李发话让我招待你,我照做而已。而你做就是给老李面子,不做就是你认为李增前算个屁,这跟我没关系。”

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谭星很快从包包里掏出根圆管口红和一面小巧镜子,她对着补了色,抿了抿唇,她再斯条慢理接着说:“你要怎么样,我随便你行了吧。”

心不在焉的扫了我一眼,谭星转对一旁安静候着的服务员说:“都出去吧。”

一转眼,沸沸腾腾的休闲厅变得安静而空旷。

身体朝我这边稍稍扭转,谭星肆无忌惮审视我一阵,她嘴角微勾浮起一层冷笑:“恕我直言,这两年小岩身边攀高枝的女人很多,你是其中质素最低的那一个。土里土气,胸下垂,穷得散发着一阵酸臭味,你脸上写满想要不劳而获的贪婪。像你这样的货色,只配被上个逼飞奶散,只配被玩腻一脚踹到土木星。”

被人奚落的滋味本就不好受,而被一个做小三破坏人家庭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挖苦,那种难受的味道会翻倍累加,让我无法为了维护场面平和而忍气吞声。

再则,看这个女人人前人后两张面孔的扭转,即使我这一刻忍掉她给的气捧着她的脚丫子上天,肯定也没法避免她回头胡捏乱造给我扣黑锅吧。

还有她踏马的,说的话恶俗得让我听得耳朵里一阵阵钻痒!

迟滞一阵,我开口了。

“再不济,我和李岩是正儿八经谈对象。”

用比谭星更放肆的目光回望她,我不仅仅盯着她的脸,我还盯着她的胸甚至是游弋到她下半身,我沉声斯条慢理:“谭小姐你还是多些关注你自身比较好,毕竟在我有限的眼界里,我知道的那些发展着不正当不光彩恋情的人,最后哭得屁滚尿流的多,笑的少。再有,谭小姐你的胸部也没多美,你犯不着为了塞满个罩杯拼命挤,挤出一身刻意风情的坏毛病。同为女人我劝你积点口德,有可能你曾经捏过李岩身边别的软柿子,但烦请你知悉,我绝对不是那种被人踩着尾巴蹂躏还会默默忍受的人。我就一句话送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打蛇七寸。”

可能是我目光比较凶吧,我话到最后几句,谭星咧着唇神情凝固了十来秒,她才恍若回魂般脸色再有灵动,她恶狠狠的回瞪我:“就你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巴拉沙土狗,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乱吠。你今天摊上大条事了!”

就跟某些特别无厘头到莫名其妙的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谭星这头说完话,那头她就跟马上要死了般捂着心口以打跪的方式从沙发上摔倒跌躺在地上,她眼睛半睁半闭间,全是翻开了白眼仁,显得特别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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