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脑袋里随之而起的轰隆声,有个满不是滋味儿的声音一遍遍的在其中叫嚣,李岩居然与陆小燃互留了电话,他居然与陆小燃互留了电话啊。
可能是从我突变的神情里意识到我已瞥到这其中玄机,李岩气息略微不稳,他难得吐词不太顺畅的说:“我手机虽然换了很多次…。但次次都会一个不漏拷下所有通讯录,这几年存的号太多了…。。”
说完,李岩摁了个掐断键:“她可能是打错。”
然而手机安静不过几秒,那一串英文铃声又响起来,“陆小燃”几个字就像月光下的仙人掌,带着凛然的刺折射出白色光芒,舞蹈得欢。
蹙起眉头,李岩嘴角抽了抽,他突兀将手机塞给我手上:“你说,就说我在洗澡,我们准备睡下了。”
握着宛若烫手山芋般震动与响声不断的手机,我迟疑着接起来,我带着些许故意,装作不慎点到了免提。
不想,那头传来的是张师迟的声音。
有些懒洋洋,张师迟说:“岩子,我和几同学在小燃家里吃火锅,你就住几步路远,你要不要过来?你自己过来就行,额外人就别带了,都是老同学有话题聊,换了别人未必能融进来。”
大约我就是张师迟嘴里那个额外人吧。
我用个膝盖都能听懂这弦外之音,李岩哪能听不懂呢。
嘴角抽得更厉害,李岩嘴凑过来说:“你的手机是摆设?不能用就扔掉!你差点让老子跳进黄河洗不清。”
“我手机在书房充电懒得去拿。”
被李岩埋汰了,张师迟丁点事都没有,他还是一副热情邀请的口吻:“你来不来,我带了瓶好酒,保准你喝了高兴。你要来就赶紧来了,我给你说,小燃居然学会做饭了,她居然从一个以前连煎蛋都不会的,现在都能亲自搞火锅汤底做炸串了,你不来肯定要后悔…。”
“你本来就不是个傻缺,别做傻事。”
拿过手机,李岩每个字都剥掉泥水了似的干脆利落:“以后这样的事少干,否则我翻脸。”
爽脆挂掉电话,李岩三两下的就将陆小燃的手机号码放进了小黑屋,他拥了拥我的肩:“笑一个。”
我配合着挤了个笑容,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
李岩大约也察觉到我情绪不太得劲,他愣是把我团在沙发上又是亲又是用手推我眼角惹得我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的,才催着我去洗澡。
等我们轮流洗好,何宇今给李岩的手机打来了电话,他说他就在酒店五楼订了包间让我们再去玩儿一会,李岩的手不安分在我身上各种摸,他给何宇今道了谢,说不去。
自从打破不戴小雨伞的规矩之后,李岩那丫越来越肆无忌惮,他折腾完一次事儿还不行,躺聊没一会又要来,我累得半死,只得像条咸鱼似的不反抗也不迎合,任由他将我摆弄出各种姿势。
收拾完最后的战场,已经快凌晨一点,李岩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他忽然有兴致想听听我以前的事儿,我拗不过他,就大概说了些以前在博贺皮具厂时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自己都快把自己侃睡着了,李岩还听得津津有味,我实在不行了挂在他身上捂着他嘴,他才没再哔哔的影响我睡觉。
翌日清晨,何宇今给远道来的朋友准备早茶,已经从酒精麻醉里面清醒过来的戴萧虹恢复恬静模样,她依偎在何宇今身边笑出淡淡羞涩,她还主动说起她因为工作缘故短期内会留在老家,欢迎我们随时来做客。
我和李岩临出来的时候,戴萧虹愣是塞给我两大袋糖饼,她说知道我也是惠来人,肯定能吃得惯这一口,她提前给我准备的。
与戴萧虹接触得不多,我也不好评定她内里是哪种人,但至少她除了喝醉那一茬之外,她给我的印象很不错,她能提前给我准备东西更让我感动,我揣着那两袋子糖饼直觉重若千斤,我总觉得不好意思白白承她的情,我默默念着有机会必定把这人情债填平。
毕竟从小养尊处优吧,除开户外路上,李岩对吃的还是挺讲究,我们出发前往五十里开外我的老家时,我拿了块糖饼塞给他吃,他吃得一脸勉强,我就自己吃得很欢了。
知道陈一鹤今天才坐车从深圳回,李岩主动提起去汽车站等他,我虽不至于要为李岩这么会来事儿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里却也暖暖的,就跟被三伏天的烈日晒过一样。
差不多十二点,陈一鹤从那个已经渐渐破落的汽车站走出来,他看到我们愣了愣,随即笑着朝我们走来。
在附近的大排档吃了顿小炒家常饭,我们就上车一同启程。
与我并排坐在后面宽敞柔软里,陈一鹤竭力按捺着他脸上淡淡的无所适从,后来他或是已经不太能掩饰,他拿出手机再掏出一个小巧的通讯录本子翻出我姨妈朱雪珍的电话号码。
毕竟陈一鹤是朱雪珍从别处领养来,在此之前他并未与朱雪珍有更多维系,所以他还是挺自然就喊朱雪珍做妈,他大概说了一下,我带着男朋友回家里拜访。
估计朱雪珍就没给个好话吧,陈一鹤眉头轻皱了一路。
几年没回来,这依附着县城的小郊区,还是呈现出一片淳朴的破落,那条被架在田野中间的沥青路还是坑坑洼洼粉尘纷飞,这时还有菜农往地里蓄水种着长势嚣张的西洋菜,那些绿意在我眼前绵绵铺远,我盯着看啊看,过去那些记忆就会慢慢浮出。
我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受尽委屈又无法彻底逃离的自己,站在田埂上看着那些叶青根白的西洋菜,最后下水捡一整天的田螺,拿到附近小市场换成几块钱,拿回去满怀期待给朱雪珍献宝,最后她干脆拿走了钱,却又对我放任她的冷漠和嫌弃。
我忽然想得很远,以后我有了孩子,哪怕我食不果腹,我亦要对来到我生命里的孩子倾注最深刻的爱,我绝对不让那些曾经温和的心变得冷硬如石。
一路颠簸晃荡,我们终于来到朱雪珍的门前。
如我所料,她并未因为陈一鹤提前和她说了就在家里等着我们,她紧闭着门去了二百米开外的小店铺打牌,陈一鹤再次给她打去电话,她磨叽了差不多半小时才回来,她还要细碎数落我们回得不是时候,她的手气刚上来。
陈一鹤本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几年牢狱改造,将他变得更是内敛,他静默着将他在深圳给家里买的东西逐一拎出来,放在已经换过的新柜子上,而后他又去帮忙李岩,提回李岩执意要准备的烟酒糖果糕点之类的东西。
没有半点藏着掖着的回避,朱雪珍特别坦然自若的拉了个板凳坐在那里,她一把拨开陈一鹤略显寒酸的几袋麦片,她撸起袖子逐件逐件的清点过李岩买的那些之后,她脸上略略有些情绪浮动,她抬了抬眼皮子看着我:“你不是腰板硬的样,总是摆一副你能走出去就不会再回来的死鱼样,现在舍得回来了?”蛋疼aneng123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