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臼啊的一声大叫,猛地挥动胳膊,千问被大力甩在了地上,无巧不巧,胳膊摔在一个带有尖刺的石块上,登时血流如注。
而宜臼的胳膊上清晰地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血水顺着手臂流下来,同样触目惊心。
莫离反应极快,急忙跑过去将千问扶起来,脸上一片阴沉,忍不住冷笑起来:“嘿嘿嘿,好一个大周的太子殿下,口口声声想要挽留我家小公主,却如此狠心决绝待她。今日我才是真正见识了!”
宜臼见千问受伤,立刻心如刀割,后悔得场子都青了,急忙想要冲上来,却被莫离持剑而立挡在中间,怒声道:“怎么,你还要想将我家公主赶尽杀绝吗?”
宜臼惶急,急忙喝道:“千问,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结巴两声,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解释。
千问被摔得头晕目眩,胳膊上又钻心的疼,虚弱地一手扶着莫离的肩膀,声音变得淡然而疏远:“太子殿下,请放民女离开,民女感激不尽。倘若你真想留下我,那就带千问的尸体回去吧。”
宜臼闻言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踉跄后退,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挥挥手示意金甲卫让开去路,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情绪,颤声道:“好,我放你走。我……我真的不是有心……”
“哼,我们走!随行女官何在?快来救治公主!”莫离一下将千问抱起来送回舆车之中,回头大喝,自始至终都未再看宜臼一眼。
下人急忙送女官上了舆车,申国一行人迤逦而去,竟连告别的虚礼都免了。
直到看不到车队,宜臼才收回了视线,看着胳膊上血水下一排细细的牙印,心中竟开始钻心的疼。
他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努力却始终走不到千问的心里,而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怕已经将一切打回了原形。千问临走前那句话,如一道鸿沟将两人的关系拉成了陌生人,即使现在追上去,距离再近,也挽回不了心里面的裂痕。
宜臼翻身上马,大喝道:“回城!”
金甲卫齐声应和,跟着他风驰电掣朝着内城驰去。
风声从两边呼啸而过,将宜臼的长发高高起,冷漠的表情渐渐凝固在他的脸上,此后经年,始终没有人能够将其换下……
舆车之内,虽说流了不少血,但还好没有伤筋动骨,女官为千问清洗伤口上了药包扎起来,嘱托不能见水,一天一次换药之后就告退了。满脸紧张的莫离来看了几次,确定真的没有大碍才放心地回到马上去。
舆车摇摇晃晃了大半天,到千问微觉肚子有些饿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山去。
莫离看了看周围的地势,凑到舆车的窗口道:“小公主,被那宜臼一闹,咱们耽搁了路程。今晚只能在外露宿一宿了。此处地处山坳,背风透气,地面干燥,勉强还算是个能够扎营的地方,可能就是山风冷了点,怕小公主身子担不住……您看?”
千问探出头来柔声笑道:“莫叔叔你忘了,我可是过惯了这种生活的,哪有那么娇气。”
莫离登时笑了,立刻吩咐侍卫们安营扎寨,有些去山上看了些柴火,还运气地打了几只野味过来,生起篝火,顿时很是热闹。
千问也从舆车里出来,跟大伙一起吃着笑着,没有任何公主娇生惯养的姿态,顿时让士兵们大感亲切。吃得开心了,千问还唱起了之前的山歌,清脆悦耳的声音让所有士兵听得如醉如痴。
等大家都睡了,除了轮班守卫的士兵之外,只有莫离和千问悄然坐在篝火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样的环境,让千问忍不住想起了妹妹,抬起头看着天空,姒儿秀气可爱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似在伸着小手要她抱抱。忍不住两行清泪顺着眸子滑落,千问呢喃道:“妹妹,你在哪儿……?”
“唉,小公主,这皇宫内院根本不是您这样单纯可爱的小女孩该去的地方。申后娘娘贵为帝后,加上如今风气整肃,安全绝对是无虞的,您就放心吧。”莫离没有听清楚千问的呢喃,还以为她挂念姑姑,急忙在旁安慰。
篝火噼啪作声,传递着一波又一波的暖意,在这深秋稍微有些冷意的夜里,似乎跳动着一颗带着莫名情愫的心。
千问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依旧在思念着姒儿,心情似乎更加低落了一些。
莫离取出一张网格的绳索,两头拴在树上,恰好做成了一张吊床,有意逗千问开心:“小公主你看,这张床怎么样?”
千问柔柔一笑,不置可否。
莫离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为小公主唱首歌吧,虽然我唱得不太好听……”
千问终于露出感动的神色,看着莫离想尽办法哄自己开心,就像一个要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的长辈,便懂事地依偎在莫离的肩头:“好呀,莫里叔叔唱得最好听了。”
莫离嘿嘿笑笑,张开喉咙轻轻唱起来,歌声围绕着篝火轻轻跳跃,带着温度传进千问的耳中:
“深院静,小庭空,从此天涯是陌路;夜已暮,心如初,问卿何处是归路?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梦卿梦不成,怕无声……”
歌声悠悠,带着几许惆怅,让千问渐渐呼吸平稳,睡着在莫离的怀里。只是梦里面依旧在思念着自己牵挂的人,眼角微微有雷光,将她绝美的面孔衬托得更加凄婉哀伤。
一路无话,莫离尽可能的带千问走那些风景秀美的所在,也没有让她无聊地整日闷在舆车之中,而是让她坐在自己的马上,为她讲解品评这天下的秀丽光景。
不知不觉中,一队人回到了谢邑,来到申侯的家中。
早有人将小公主回府的消息传到了府中,申侯、夫人和全家上下所有人都来都来了门前迎接。
要说这小公主在帝都的作为,早就传到了他们的耳中,年纪虽小却勇敢护住帝后,还通过聪慧的头脑抽丝剥茧破开疑云重重的案件,让所有人刮目相看。虽然最终的结果让人看不明白,但那已经是天子的问题,丝毫不能掩盖小公主千问的光芒。
更听说太子宜臼对千问刮目相看,甚至偷偷询问过将她定位太子妃的事情,无形中让千问的地位超过了家里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成为了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偃师离站在最远的位置,远远就看到了车队,大笑道:“来了来了,小公主回来了。”
夫人心情最时急迫,牵着一个年纪在十三岁岁左右的女子往前紧走几步,脸上带着焦急和期待。
反而是她身边的女子撅着嘴不太高兴,在夫人耳旁道:“不就是外出了几天回家吗,用得着父上和母亲如此兴师动众?”
语气里面带着淡淡的酸意,却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夫人回过头,温柔地抚摸一下女子的脸庞:“筠雅,你向来疼爱妹妹,也知道她在帝都几经生死,我这做母亲的心疼,也有些愧疚,你能理解吗?”
筠雅点点头,脸上多少有些释然的味道:“筠雅明白,只是有些羡慕罢了。妹妹这般受到大家的疼爱,让我有点失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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