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没想到,李家也有被抄家的这一天。
兵丁突然而来,将前门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时值傍晚,街行人渐稀,如此大的动静倒也没有引起太大骚动,算是给李翰林留了几分颜面。
十月一家人都在,被集中在前头的院子。他们刚吃完晚饭,尚未来得及收拾,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抄家给打断。
砰砰砰砸门声一声大过一声,仆人刚把大门打开,兵丁便鱼贯而入,很快将所有人“请”到院子之后围了起来。李远到底是朝廷命官,自有几分镇定的气度,问兵丁为和来自己府?又是奉的何人之命?
李远官居三品,其实已经不小。四品以可以面圣,要抄家,可不是随随便便谁就说了算。
虽然皇帝不临朝已经多年,今日朝李远自然也没见到皇帝,但要抄他的家,必须得有圣旨,而且执行的官员级别还不能低。
李远刚要问话,后面就急匆匆走进来几个穿着朝服的官员。傍晚时分光线不是太好,他们走到近前了,李远才认出来。
有吏部和刑部的两位侍郎,后头还跟着一位武官。
对于武官李远不甚熟悉,这人他只是觉得眼熟,但没有立即认出。可后头的十月见了却内心一凛:居然是陈平洛。
陈平洛是东门侯,这里离东门也不算近,难道归东门侯管?
十月暗自纳罕,她看向陈平洛,可奇怪的是,陈平洛应该不至于看不到站立在李远身后的她,但却始终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官员进来了,各自跟李远行过礼。李远便问眼下的状况是何,为什么这样一堆人马突然敲开李宅的大门。
吏部的刘侍郎回答他:“李大人,没有圣旨,是皇帝刚下的口谕。口谕是内监总管传达的,我与这位刑部的曾侍郎一起听的旨。”
曾侍郎点点头,确认了刘侍郎的说法。其实两位侍郎脸都带着点儿迷蒙的表情。显然他们在当值之中被召入禁城,得了这么个口谕,而且是去抄李翰林的家,这就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那皇的口谕里有没有说是因为何故、又想要从下官这里抄出什么来呢?”
刘侍郎表情有些为难:“李大人,因为是查抄,我们不便告知,还请李大人在此稍候,等士兵们查抄完毕再说不迟。”
李远虽不情愿,但听了这话也只得点点头。他一侧身,示意家人仆人们统统让道。士兵们得了陈平洛的命令,分头进入宅子的不同院落与房间。
十月站在李远身后,与母亲张氏轻轻倚着,内心充满惶然。不远处的陈平洛昂首远视,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十月的内心愈发不安。
李宅不大,士兵们用不了多少时间便纷纷回来。他们手中查抄的物品多是书籍、纸卷、账册之类,看得李远满腹狐疑。
这些东西交给三个奉命查抄的官员一一查阅。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什么,总之一个个翻得很快。书本和纸张在他们手中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响犹如紧绷的弦一样在李家下众人的内心撩拨。文字有时候比刀尖更锋利。虽然本朝已经多年不兴文字狱了,但是因言获罪的总归不少。
十月的心怦怦作响,声音大得让她害怕身旁的母亲是不是也会听到。她已经有了某种极其糟糕的预感,这事情可能不是冲着她父亲,而是冲着她而来……
最终,陈平洛翻到一张写满字的稿纸时,停了下来。
他将那张纸递给了旁边的曾侍郎,曾侍郎看了一眼,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册子,翻开来,看一眼册子,又看一眼那稿纸,仿佛在核对什么。
李远有些按捺不住了,问:“请问两位,你们到底是在找什么,这稿纸……又有什么稀奇之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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