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奴酋在红夷大炮面前吃了大亏,痛定思痛。

便在范文程的建议之下,从以往缴获的大明火器中,挑选了一些虎蹲炮的炮弹,尝试着用在攻城战中。

只不过,后金是出了名的排斥火器,从不妥善保存缴获的火器,此次前来攻打宁远,也只是象征般地带了一些。

再加上建奴的火器应用能力极其低下,故偷摸着尝试了很多很多次,付出了很大很大的代价,都没有成功。

即便是成功的这一次也是出于偶然,并且几乎是用人命填出来的,还报废了好多具掩人耳目的大型攻城器械。

更是有着数十名悍不畏死的督战八旗士卒,因这次偶尔的成功而粉骨碎身。

奴酋是个极其狠辣的枭雄,对敌人如此,对麾下也从不慈善。

因此,他并不在乎这点折损。

只要能够攻下宁远,挽回面子,维护他后金天命汗的威严,继续打击大明军人抵抗的信心和士气,再大的折损他也在所不惜。

毕竟,继萨尔浒大胜之后,得到大明重点经略的广宁辽沈地区,都被他打下来了,昔日的宗主国大明的数十万军队,都被他前前后后无情地屠戮干净了。

身负盛名和战绩如此,小小宁远,区区两万士卒,也妄图螳臂当车?

仅就这个角度出发,就连一到宁远就被炮轰,并在连续两日的攻城之中陷入苦战,不计披甲奴与农奴兵,就已有两千折损的八旗士卒,也照样是如此认为的。

而这一声晴空霹雳般的炸响,以及那个正逐渐变得清晰的城墙巨洞,更是将这群人形蛮兽的战斗意志,推向了巅峰。

“大汗万岁!天命万岁!”

“城破了!城破了!”

“冲啊!快冲进去杀光汉狗!”

但凡八旗士卒,不论是正在阵前鏖战的,还是在后阵督战的,无不嗷嗷直叫着往那处洞口又冲又挤。

他们的眼前,更是浮现出了如以往那般屠杀明军和城内百姓,还有四五个人蛮兽般将那些苦苦哀告哀嚎的汉人女子,剥成白花花的羊羔,再肆意摧残的场景。

披甲奴们同样兴奋无比,挥舞着手中的各色武器,嗷嗷地放弃原先的攻城点,只往那处洞口扑去,便连那些半死不活的农奴兵,也都激动起来。

唯独建奴的弓箭手和轻骑兵,因战场习惯和职责所在,想要继续游走于战场各处,趁机对城墙之上惊慌失措的明军造成最大杀伤。

却又惊恐地发现,竟连他们都被裹挟在了密集的人群之中,水纹一般起伏着,身不由己。

原本三五成群的建奴军阵,逐渐地再次变得密集起来。

城墙洞口处的防御压力立即倍增,其余各处则顺势顿减。

“城破了!城破了!建奴杀进来了!建奴杀进来了!”

尽管攀爬城墙的披甲奴和受其压制的箭雨,都大幅度地削弱了,但城墙破损所带来的意义和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守城将士受其影响,无不心慌意乱,许多入伍未久的新丁都急急地惊叫着,如无头苍蝇一般开始乱窜。

哪怕相对冷静的将官和老兵,嘶吼着极力弹压,也无力阻止恐慌情绪的蔓延。

袁崇焕精心制定的守城策略,在刹那之间就被打乱了,并有着崩溃的危险。

局势陡然逆转,诚然千钧一发之际,孤城宁远,几乎是在瞬息便已危若累卵。

这时,若镇守大将心志不坚,或者机变不足,还真有可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数里之外建奴的大汗帐前,奴酋自开战以来就骑在高头大马上观战指挥,之前战局的压抑憋屈,让从未败过的他,脸色从未好看过。

但此时此刻见此状况,奴酋瞬间便觉得胜券在握,嘴角也终于扯出了一丝杀气腾腾的冷笑。

但与此同时,再次变得密集起来的军阵也令他心中略有些紧张,觉得战局似乎正朝他失控的方向发展,旋又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于是,奴酋便故作轻松地戟指宁远,沉声笑道:“宁远,弹丸小城也;袁崇焕,无名小卒尔。竟也妄图挡我八旗战车,当真是不自量力。”

其身后的贝勒将领谋臣,无不出言附和。

但他们却不知,此时的袁崇焕名气确实没有熊廷弼、孙承宗等昔日的大明重臣响亮,但恰恰便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二愣子。

正如他对高第所言:宁远本就是为了抵御建奴而修建的,宁远的每一个将士,本就是为了与建奴厮杀而入伍的。

俗话说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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