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现实发生之后,却令他倍感无奈。

自己非但没能修理他,反而还救了他。

不过好在,好歹给他放了好多的血。

这种伤势哪怕是以少年郎的恢复能力,没有两三个月,也是不可能痊愈的,若是在此期间损耗点儿精血啥的,便极有可能落下极其隐秘的病根儿。

年轻的时候自然不会发作,可一旦年迈体虚了……

念及这些,黄重真禁不住在心中嘿嘿地笑了起来。

就是不知有了自己的到来之后,关宁军中还有无这家伙的立足之地呢?

又或许,自己能够让这个天生就满肚子坏心眼的家伙,由内而外地改头换面呢?

黄重真没有丝毫犹豫,便又专心致志替吴三桂取出了剩余的几个小箭簇,在此期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小动作。

直到手术完成,他才发现伤营之内人头攒动,空气质量极差,浓郁的血腥味倒也算了,脚丫子的臭味又算得怎么一回事儿?

于是,他便狠狠瞪向那些看热闹的邋遢汉子,喝道:“你们都出去,莫要挡着空气流通,妨碍伤患的氧气吸入。”

“空气流通?氧气吸入?”士卒们不明所以,却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还朝重真讨好地一笑,然后乖乖地往外走去。

手术是最为消耗医者精气神的医疗手段,尤其是在医疗条件极为原始的情况之下。

吴三桂的伤还算不上大手术的程度,但黄重真已有数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加上肚子实在太饿,竟破天荒地有些手脚发软起来。

他这才想起,也就是战前果了一下腹,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东西呢。

不过即便如此,他仍感到心中愉悦。

尤其是听到吴三桂的呼吸慢慢趋于平稳,更是十分欣慰。

祖大寿问道:“重真,我这莽撞外甥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重真看见吴三桂修长的睫毛轻轻抖了几下,就再次将手搭在他的脉上,稍顷之后便笑道:“手术很成功,再加上小将军血气方刚,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话音刚落,便听吴三桂轻轻地“唔”了一声,就像是刚睡完觉的样子,悠悠地将要醒过来。

祖大寿大喜,忙俯下身去呼唤他的名字:“三桂,三桂……”

吴三桂被祖大寿唤醒,迷茫地望着他,下意识地叫道:“大舅……”

东北口音加上身子虚弱从而口齿不清,这声大舅倒更像直呼其名。

祖大寿却不尴尬也不在乎,而是喜滋滋地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重真,你还可以对我外甥做点儿什么吗?”

“当然。”黄重真咧着嘴便坏笑着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了吴三桂锃光瓦亮的额头之上,装模作样地摸了一番,便点头称赞道,“表少爷前额宽阔,前途无量。”

又示意周吉过来与自己将其轻轻地托起来,给他脑袋下面垫了一个软枕头,好让他能躺得舒服点儿,顺便还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这一摸便是轻咦了一声。

他便又语重心长地吩咐道:“然而脑后有反骨,冲冠一怒,只为红颜。还请小将军攀至人生巅峰时莫要骄横,凡事以家国天下为出发点,三思而后行。否则,巅峰之时,便也是距离跌落极近之日。”

吴三桂张大嘴巴听完了他那老气横秋的谆谆教诲,并不认为以自己的脾气,会为了一个哪怕再漂亮的女人,从而冲冠一怒,致使自己从人生的巅峰跌落至低谷。

因此,非但没有感谢,反而叛逆地撇了撇嘴。

周吉等人却听得目瞪口呆,暗道:“阿真啥时候还兼职看相了?”

祖大寿对自己这个便宜外甥了解最深,瞠目结舌的同时,则又暗暗担忧道:“重真说得没错啊,小桂子这家伙既有勇武又有头脑。

又处于关宁这片明金必夺的土地之上,鱼龙混杂而又耳濡目染,当真不知是福是祸啊!不过,若是让他跟重真这小子多在一起,又会如何呢?还真是期待啊!”

黄重真虽然已被满营的伤兵和军医奉若了神明,但他经历了整日的激烈大战,再加上一场极耗精力的外科手术,是没有精力立刻就着手整改伤营的。

因此,只好对那些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伤员说声抱歉,嘱咐军医好生照顾。

并叫他们请些人把伤营内外的卫生搞搞干净,还随口说了些医疗护理常识让他们照做。

以前人五人六的军医们听了,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善,只求他有空的时候多来指导指导工作。

黄重真早有此意,自然爽快地答应下来。

吴三桂居然决定就在又闷又冷的伤营里面养伤,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总之,一经祖大寿尤其是黄重真的劝解,立刻就改变了主意,让人抬着便来到宁远南城的守将府里,也就是他便宜大舅的府邸。

在吴三桂与祖大寿诚心十足的邀请之下,黄重真也满怀诚意地带着周吉彭簪等人,去往府中蹭了一顿满嘴流油的饱饭,权当安慰连日来的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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