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略有些强迫症的侍卫统领极其不爽,最终只能选择踏前一步,戟指喝道:“尔等何人?来贝勒府邸作甚?”
吴三桂抓着一大坨“皇榜”,略耷着肩膀越众而出,道:“大人您不认识我们啦?我们就是昨日晚间在此喝酒的大明使团啊!”
侍卫统领把牛般大小的眼睛一瞪,道:“你小子还敢提昨日晚间的事儿?老子最烦的就是你了,摆出一副干架姿势的是你,认怂最先逃跑的也是你!
你这种人在我们女真勇士的心里,简直与临战脱逃的逃兵无异,就算我们的大汗和你的旗主大人全部饶恕了你,你的族人也会将你推出来,斩首示众的。”
吴三桂好不容易以礼待人了一次,没想到却被如此羞辱,于是浑身的鲁莽血液顿时就被激发了,怒道:“你说什么!老子吴三……”
黄重真适时地阻止了他,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还破天荒地将嘴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老子爱你永不变。难道你忘了临来之时大帅与你大舅的嘱咐?
我俩的名字都不能让建奴狗知晓,否则凭你出城追击,斩首而归的勇武,以及老子炮轰奴酋的炮术,不被这群狗日的大卸八块,剁碎了给狗下酒才怪。”
“可是他……”吴三桂豁然惊觉,扭头看看黄重真,又扭头看看那个自鸣得意的侍卫统领,以及他两边哈哈大笑的小喽啰,愤然说道,“实在是欺人太甚。”
“狗咬你一口,莫非你还要咬回去?”
“可是他……”
“你知道对付要咬人的狗,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打死他?”
“不,是让他咬不到,气也气死他。”
“……”
侍卫统领见两人相互咬着耳朵,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丝毫不把他这个给贝勒看门的镶蓝旗里的小领导放在眼里,便怒而喝道:“尔俩嘀嘀咕咕地作甚呢?”
黄重真从吴三桂手中接过“皇榜”,连同自己手上的混成一沓,走上前去一把拍在他的脸上,喝道:“你给老子看清楚了,我等是来给你家贝勒看病的。
识相的就赶紧放老子等人进去,否则耽搁了你家贝勒的病情,老子等人是没关系的,就怕你这个底层的奴才承担不起。”
侍卫统领受到如此羞辱,非但没有用枪尖去戳重真帅帅的国字型小脸,反而怔了一下,讷讷而又狐疑地说道:“尔等除了喝酒,还会治病?”
他身后的两排手下,更是弯腰便捡拾其那些随风飘散的张榜告示来。
吴三桂见这些奴才还真吃这一套,不仅在心中大骂他们“混蛋”,可跳出来替自己讨公道时,却又说得较为客气了:“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此乃我关宁军中有数的上医,区区胃病,岂在话下?”
侍卫统领狐疑地瞅了瞅吴三桂,又认真地将黄重真打量了一番,还看了看手下递上来的告示,终于点点头道:“那行,那你们都留在外边,你随我进来便是。”
说着,便转身示意黄重真随他进府。
吴三桂终究还是因为他的区别对待而出离愤怒了,大声道:“这又是为何?老子揭的榜单,可比他多多了。”
侍卫统领豁然转身看向他,惊喜道:“这么说你的医术比他还要好?”
吴三桂如秋霜打过的茄子那样,彻底地蔫了,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
周吉适时地上前,拍拍他的肩头继续打击道:“你看看你,本来我们人手一张,再一次混进去吃他娘喝他娘,多好!然而现在……都穿帮了!”
吴三桂从喉咙底部发出了低沉的咆哮:“他们喝的,都是我关宁军的酒!”
“好吧,你赢了。”周吉见这小子还是如此倔强,便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侍卫统领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有只大黄狗,亦步亦趋地跟在身侧的这小子身旁,本想制止来着,但见其冷不防朝自己龇了龇牙,心中没来由的便是一阵发憷。
旋又想到似乎从未得到过不准狗狗进入贝勒府的明确指令,便也默认了。
七拐八拐地在这深邃如侯门的贝勒府里走着,黄重真对于这座曾为大明辽东巡抚府的高门大宅,认知比昨日晚间更为直观。
饶是以他见识过太过深藏会所的见识,也不禁暗暗叹道:“奴酋的皇宫就那么点儿大,所谓的大政殿更是小得只能站下十几二十个大汉。
可我大明的一座巡抚府邸,却占地如此之广,规模如此庞大。真不知是我大明见多识广,太过讲究气派了。还是建奴孤陋寡闻,太过寒碜了呢?”
“你这狗取名字没?”
“取了,叫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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