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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那两个婢女的身影晃晃悠悠,似是在打量屋中动静。

容离躬着身,免得身影被烛光映出来。她赤着双足站在地上,素白的趾头微微蜷着,头发如烟似雾的垂在脸侧和身前。

小芙接了金钗,愣愣道:“姑娘,可、可这金钗是夫人留下的,就这么当了?先前我劝姑娘时,姑娘明明还不肯的。”

“如今能活一日便活一日,总不能将这金钗也带到阎王爷面前,留它作甚。”容离说得慢慢悠悠的,那轻飘飘的字音一个个地蹿进小芙的耳廓。

小芙眼又红了起来,将金钗用丝帕裹好,揣进了衣襟里,“明儿天一亮,我便出去。”

“吩咐你的事莫要忘了。”容离低声道。

“姑娘尽管放心。”小芙颔首答应,躬身将她扶回了床边,又道:“可姑娘为何要奴婢传出那样的消息,可是想防着什么人。”

“三娘派来的这几人皆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她们黏我黏得紧,我别无他法,况且我向来喜静,身边的人一多起来,脑仁便会疼。”容离躺回了床上,扯了扯锦被,待汲取到被窝里未散的暖意,才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一脸病容,眉眼却稠丽,若是面色好上一些,也不知该是何等讨喜。

小芙点头,皱着眉道:“这三夫人当真狠毒。”

“她啊……”容离双眼一阖,慢悠悠道:“世上心狠的人何其多,多半也是些可怜人。”

“姑娘莫要心软,我们若不……寻个法子告诉老爷,若是老爷出门走镖,便叫他将姑娘带上,出去也总比在府上好。”小芙努了努嘴。

“你可知走镖有多苦?”容离摇摇头,斜了小芙一眼,“拖累镖师事小,若是我在路上走着走着睁不得眼了,便是自讨苦吃了。”

“呸呸。”小芙不由得抬高了声调,见屋外那两个身影动了一下,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压着声道:“姑娘才不会、不会走着走着就……”

容离虚弱躺着,无奈地轻哂了一声,一双眼竟有着与这病弱的躯壳格格不入的狡黠和灵动,好似她合该是这副模样,而不应被困在这高墙里。

“不然,咱们就叫老爷给些银两,顺道将三夫人克扣月钱的事说出去,咱们收拾行囊便住到外边去,叫三夫人再寻不着。”小芙努了努道。

“你可有三娘作恶的证据,可有法子让他人信服?”容离微微抬了眉,兴味盎然地看了过去。

“没有。”小芙讷讷道。

“爹不会信,况且他待我,可并非……”容离摇摇头,“他不会轻易让我离府的。”

小芙错愕地握住了拳,“姑娘,此话怎讲?”

容离未答,这说出去,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小芙见自家姑娘不答,也不敢壮着胆子问,只讷讷道:“姑娘再歇一会么,明日我悄悄拿些吃食进来,定不会让白柳和空青知晓。”

容离点头,“切记,小心些。”

“那我将烛灯熄了?”小芙小声问道。

话音刚落,容离那漆黑的瞳仁微微一缩,喉咙骤然一紧,“不必熄灯。”

小芙“哦”了一声,不明所以地坐在床边,也瞧见容离眼里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惊慌。

这烛火哪是能熄的,这大晚上的,若是涌进来几只鬼,那还得了?

容离躺着不动,总觉得床底下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响,然而小芙似是未听见一般。

寒风叩着窗棱,屋外传来阵阵呜咽声,这风嚎声中,似乎夹杂着女子痛哭涕零,呜呜咽咽的,比琵琶还要凄切。

七月半都过了那么久了,这容府里的鬼怎好像无端端多了许多?

这一晚上的,容离连睡都睡不好,待晨光从屋外照了进来,她才放心地闭了眼。

在晨光熹微时,床底下的窸窣声响也不见了,许是床下的鬼一到白日便安分了许多。

小芙出了门,去庖屋悄悄熬了一副药,在将药碗端来的时候,顺道将两个烧饼藏在了衣袖里,小心翼翼同屋外那两个侍女擦身而过。

所幸这白柳和空青俱是话少的,不像先前那个玉琢,倨傲又聒噪。

小芙刚要推门,白柳便问:“大姑娘还未醒?”

“还睡着。”小芙回头心惊胆战地道。

“可还烧着,我去将府医唤来?”白柳又道。

“府医开了药,道姑娘身子虚,许是要一两日才会醒。”小芙连忙道。

白柳点点头,不再多言。

推门进屋后,小芙连忙将烧饼取了出来,压低了声音道:“姑娘饿了先吃这个,别的不大好带进来。”

容离睁开眼,下颌微微一抬,素白的手从锦被里伸了出来,朝小芙勾了勾。

小芙连忙弯腰,将耳朵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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