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实在不可思议,她只好抛去,傅如赏不过是恰好出现罢了。他怎么可能会为她出头呢?
只是遇见傅如赏这件事还是让傅盈欢心烦意乱,尤其是青采那番话,以及那个烫手山芋一般的锦盒。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宅子,总之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听宝婵抱怨。
“这个林公子也太过分了,林家如此落井下石……不怕遭报应吗?”
林知章那些东西已经差人送过来,没地方放,此刻还都堆在院子里。大小有两个箱子,箱子里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不过若是折卖出去,也能换些银钱。
但宝婵依旧很愤怒,她明白人都拜高踩低,只是落在自家小姐身上,仍旧怒气冲冲地指责林家。
“这林家人真是心被狗吃了,当时分明答应得那样好,那个林公子,还信誓旦旦地与老爷说,要对小姐一生一世好!可现在……老爷才进牢狱,还没死呢,他们便立刻推倒了自己说过的誓言……”宝婵越说越气,竟坐在陈旧的褐色门槛上抹起眼泪来。
傅盈欢回过神来,反倒劝慰她:“宝婵,算了吧。他们也没办法,若是为我伤了自身前途,又有何益处呢?人追求利益,无可厚非。何况……不过是退了婚事,林家既然选择明哲保身,如今能退婚,即便是我嫁了过去,也能毫不留情地把我休弃,那时候情况不是更糟了么?”
她起身行至宝婵身侧,也在有些脏破的门槛上坐下。刚来这里的时候,她还很介意,如今已经有些习惯。
“好了,宝婵,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你看,他们也不算无情无义,好歹还给了好些东西,咱们把这些东西卖了,日子能宽裕不少,也能给娘抓药了。”傅盈欢一顿,说起抓药……
她今日心烦意乱,似乎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宝婵也记起来,“小姐,你今日不是去抓药吗?药呢?是不是遇上林公子便给忘了?”
傅盈欢有些尴尬地点头,站起身:“我再去一趟吧。”
被宝婵拉住,“算了小姐,都这么晚了。明日再去吧,那儿还有些药,能吃今夜的。”
听她说起明日,傅盈欢心头一跳,竟有些慌张。
明日啊……
明日傅如赏说,花轿会来接她。她还不知道怎么和宝婵她们说呢。
宝婵见她走神,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小姐?小姐?对了小姐,你拿回来那盒子是什么?也是那林公子给你的么?”
傅盈欢啊了声,猛然回神:“什么?”
宝婵哎呀了声,还当她是为了林知章退婚一事如此,便将她搀扶起来,按在椅子上,要她坐下休息。“你先休息会儿,别想这些事了,退便退吧,总有更好的人。以咱们小姐的条件,还愁找不到更好的人么?到时候啊,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宝婵看向那盒子,又问是否要把盒子收起来,傅盈欢愣了愣,摇头:“不必了,放着吧。”
宝婵哦了声,“盒子里是什么啊小姐?这盒子看起来和那些东西不是一个档次的。”
傅盈欢喃喃:“是……一件嫁衣。”
宝婵啊了声,显然很惊讶,“林公子还送件嫁衣给你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嘲讽小姐吗?”
傅盈欢苦笑摇头:“并不是林公子送的,是……傅如赏送的。”
宝婵动作一顿,神色也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什么?他送的?他送你这做什么?他要将小姐嫁给那种下三滥之人么?”宝婵有些激动。
傅盈欢还是摇头,阖上眸子,声音有些轻颤:“不是的,宝婵,他……要娶我。”
宝婵话音戛然而止,怀疑已经耳朵听错,什么?傅如赏,和小姐,什么?
宝婵跌坐在椅子上,神色哀戚:“他要娶你回去折磨你么?”宝婵对傅如赏的全部印象,只剩下一个坏字,因而一切也都往很坏的情况上想。
傅盈欢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想把那些话告诉给宝婵。无论如何,他要折磨她也好,虐待她也罢,总归是全了体面的。
他还愿意以花轿之礼来娶她做妻,至少……是他的妻。
傅如赏娶她做正妻的话,即便他与傅家断绝关系自立门户,也又有了姻亲关系,总会网开一面了。
傅盈欢趴在桌上,脑子里乱得很,这些事情在短短时间之内,几乎要抽空她所有的精力。从明国公以收受贿赂被下大狱开始,她便强撑着精神,都快撑不下去了。
一想到,她明日竟要嫁给傅如赏,心里便更纷乱无章。
是,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毕竟她喊了傅渊九年的爹,也喊了傅如赏九年的哥哥,一夕之间,关系便如此……
于傅如赏而言,大抵毫无波澜。他从未将她们当做家人,不过是当她们是敌人,是小偷。
可是,娶一个敌人做妻子,回家折磨,傅盈欢也无法想通。
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抱住头,强迫自己不去想。
*
傅如赏又在亭子里静坐着,青采已经悄悄来过三遍,他似乎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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